“……第三名,是由光木剧院选送的原创戏剧作品《当红》,这部剧的导演……”
“徐哥!”丁大新的喊声有些刺耳,前排座位都有人回过头来奇怪看着他,然而他还是难掩内心激动,努力压低声音说,“徐哥……只剩我们和《女家》了!”
然而徐行始终像个木头,既不接话也不反应,仿佛只有身体处在这个会场里,灵魂已经不知道飞去哪了。
“第二名——”嘉宾没有即刻宣布,而是抬头看了看台下的观众。丁大新的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畜》。这部作品由莫问剧院选送,导演与编剧是青年戏剧人徐行……”
台下照例鼓起掌来,可丁大新却旋即像一摊被人抽走了骨头的烂肉,倒进座位里。
“接下来我宣布‘麻’单元的最终晋级作品——《女家》!”
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嘉宾接着照例宣读:“《女家》导演,马瑞秋,制片,金亦乐,编剧——”嘉宾忽然哑声,因为刚刚才发现编剧一栏是空的,稍作停顿,又接着宣读演员的名字。
晋级环节继续进行,而徐行却再次离开会场。
“徐哥!你没事吧?”丁大新这回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因为担心徐行接受不了这个晋级结果而做出什么傻事来,“第二名也挺好的,咱这也算是戏剧节十强了不是?而且……还有网络评选环节,没准还是能得奖的!你可千万别灰心啊。”
走到剧场大堂门口,徐行却停下脚步,对丁大新说:“我没事,别跟着我了。”
“哦……”丁大新答,“那我先回剧院了,还要告诉朱哥娥姐他们一声呢。第二名……哎,他们一定也会挺高兴的。嗯!”
徐行没答话。丁大新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校园。
没进决赛,徐行很失落。然而马瑞秋完成了她的复仇,这又让徐行觉得松了一口气。
此时是下午四点,日头依然耀眼,八月中旬的天气结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所有扑到网上的人都成了这座城市解暑的猎物,可这座城市的猎物向来义无反顾,清醒着奔赴被遗忘的命运。
“徐行。”
徐行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徐导演?”
直到郑嘉走到面前,和自己仅仅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徐行才看清这个人,继而紧紧皱起眉。
“徐导演怎么中途就出来了?是因为没有晋级决赛,心情不好吗?”
面对郑嘉的挑衅,徐行懒懒眨了眨眼,接着显出疲惫与不屑之色。
郑嘉被徐行这幅样子再次激怒:“徐行,你以为你谁啊?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戏剧导演!哼,以前有马躬亲的时候,还能混个奖拿拿,现在怎么连决赛都进不去了?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噢不对,江郎还有才过,你恐怕,最多是个伤仲永吧,哈哈哈。”
听到从郑嘉嘴里出现马躬亲的名字,积聚已久的复杂情绪让徐行默默捏起拳。
“郑嘉,我在哪或者去哪,好像不关你的事吧。倒是你,不是在创业吗?怎么这么闲,还有空来这儿?是不是公司倒闭了,闲得慌,就想来这邂逅你爷爷啊?”
郑嘉被徐行说得额头直爆青筋。
“转行追寻什么戏剧梦想,哼,徐行,你以为在金融行业混不好,去别的地儿就能混好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有才华?怎么就这么牛逼哄哄了呢。徐行,告诉你一件事儿吧——”郑嘉眯起眼,嘴角盈起一抹狞笑,问道,“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能去欧洲游学?”
听到这个问题,徐行瞳孔里瞬间烧起一团火。
“你又想说什么?”他咬牙问。
“是因为马躬亲去给学生下跪了!低声下气替你求来的!”郑嘉说完这句话,仔仔细细观察着徐行的表情,以确认他这句回答的效果。
徐行眉头凛然一蹙,旋即似笑非笑地问:“郑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话?”
而郑嘉也丝毫没怯场,反问:“戏剧圈的人都知道,到现在还没人跟你说过?徐行,我是该同情你傻,还是该同情你混得太差?”说完这句话,他又微笑着歪过头,盯着徐行的双眼,慢慢凑近他的脸,一字一句接着说,“何龚现在就在里面,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啊。”
说完,郑嘉又用肩膀狠狠撞了徐行一下,错身离开了。
徐行被郑嘉撞得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半步,目光也一下散了。
又过了一小时,会议散场,嘉宾席上的何龚正一边跟身边人聊天,一边收拾东西,忽然,他感觉不远处有一双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头便望见徐行。
何龚立刻放下手里所有东西,站起身。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中戏门口找了家寿司店。
“今天太仓促了,改天请你吃大餐。”点完餐,何龚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又嘱咐道,“麻烦菜上快点。”
发现对面的徐行始终是一副走神的样子,何龚端起茶水,轻啜一口,放下杯子,抿了抿唇。
“师弟,没进决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之后网络评选还有很多奖项,而且戏剧节年年有,只要总结失败的经验,可以重来的。我看了你们的作品,虽然我是个外行,可是真的很打动我。”
“何会长。”徐行开口的称呼便打破了何龚苦心营造的一出兄友弟恭的重逢戏,“谢谢您。帮我们报上名。”
但何龚显然还没放弃这种拉近关系的努力,热情地说:“师弟客气了。是他们工作的问题,我只是提了个醒,算不上什么帮忙。”
“另外,我想问何会长一个问题。”徐行又说。
“你问。”
“四年前,青龙剧院到底是怎么拿到欧洲游学名额的?”ensotemple.com
面对徐行的这个问题,何龚表现出了一个沉浮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不该表现出的慌张。但慌张过后,何龚轻轻闭了一下眼,取下眼镜,揉着鼻梁,又一下显出了中年男人在人前罕露的疲态。
徐行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压力,目光微微下垂,从何龚脸庞移开了。
“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何龚的声音浸满苍凉与沉痛的悔意。
沉默片刻,他开口缓缓讲述了当年发生的事。
那场不甚愉快的酒楼应酬过后,第二天,马躬亲又出现在了何龚单位门口。
何龚早上开车进单位大门的时候就看到马躬亲站在门岗武警旁,他摇下车窗,喊了一声:“马老师?”
马躬亲立即凑近,低下头朝车窗里看:“小何,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啊。”
何龚皱起眉,反问:“马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有车在后头鸣笛,何龚又急着上班,于是对马躬亲说:“早上还要开会,我得先走了,您请回吧,我就不送了啊,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何龚就这样把车开进了单位,也很快把早上这桩事忘得一干二净,可当何龚结束一天的工作,夜里八点钟再次开着车离开单位的时候,却在大门口再次望见马躬亲的身影。
他惊愕地摇下车窗,把马躬亲喊上车。开到一处公园附近后,何龚停了车,和马躬亲一同下车。
何龚不安地皱着眉问:“马老师,您不会在门口等了我一整天吧?”
马躬亲不答话,还始终低着头,脸色一阵潮红一阵惨白。
何龚急了,不解地问:“您到底什么事啊?”
马躬亲终于开了口:“小何啊,我知道自己容易得罪人,可你要相信,我对你绝对没半点坏心思。”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何龚旋即陷入尴尬。
马躬亲接着道:“昨天晚上我没顾及到桌上都是你下属,应该给你留点面子。”马躬亲语速很慢,又停顿片刻,才继续说,“我知道自己的毛病,自视甚高,又好为人师……总之……全是老师的不是,请你看在昔日情分上,别记仇。尤其……尤其别迁怒别人,这根本不关你师弟的事。”
这番话说得何龚有些惶恐不安了,但凭借他的直觉和对马躬亲的了解,瞬间便断定——这老头有事儿找他。
“马老师,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马躬亲定定望着何龚,望得他是心烦意乱,却又避无可避。
终于,马躬亲开口道:“最近你们协会是不是在负责欧洲游学项目的报名?”
何龚这下总算明白了马躬亲的意图,也不像刚才那么慌了,说话都更有底气,答:“是啊,这就是我们弄的。”接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马老师,您是不是想……”
“我没想走后门。”马躬亲立刻反应道,神态也严肃起来,“国家出钱扶持我们这行,我打心眼里感激,不可能有钻空子的龌龊想法!青龙剧院能评上这个机会,就上,不能上,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我只希望……只希望……一切按照规矩来。”
何龚又被驳了面子,而且他也总算明白了马躬亲来找他的原因,一股怒气顶上脑门,烦躁地问:“合着你是担心我给你们剧院穿小鞋啊?马老师,我何龚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间的气氛刹那又变得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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