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赶忙说道，哄着贾母不让生气，跪坐在地上轻轻按摩贾母的双腿。
“哼，如果每个孩子都像宝玉这般让我放心，又怎么会生气呢。”
摆摆手，贾母气来的快，但去的也快。
看着宝玉被一种丫鬟围住，满嘴是鲜艳的胭脂，不分大小将所有的胭脂尝遍，眼神中全是满足。
这才是家庭和睦的景象，谁人都能亲亲热热的。
叹口气，贾母拍拍跪在地上的鸳鸯，示意不用再按摩。
“去唤熙凤前来，看看能不能减免家中的消费，给宝玉再添置几件衣服，不可让荣国府的少爷一天只穿两件衣服啊。”
贾母也主持过家业，清楚哪些手段能获得资金，说句难听点的话，现在王熙凤所做过的事情，她曾经都有做过。
否则为何上位没多久，王熙凤就能找到印子钱的门路，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些门路早就存在，某人安排印子钱的门路主动找到王熙凤。
至于最近贾府内增大消费，贾母也有底气，她准备将另一个赚钱的门路也安排给王熙凤。
————通过贾府的势力给人处理家事。
不需要多少时间，提一句，开个口，就可以解决麻烦，一趟下来，能赚几千两银子。
比如某某有钱人家想要娶某某小姐，但小姐家不同意，或者小姐与其他人有姻亲，这时候荣国府开口，表露一番背景，小姐就要主动送给有钱人家做姨太太。
就这简单的开口，至少也有几千两银子。
“好的，老祖宗。”
鸳鸯低头答应道，再次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特意看向陪着贾母的两位丫鬟，袭人与晴雯，内心隐隐有些担心。
从回到贾母这里后，两个丫鬟表现的太平静，就算是晴雯听见贾母安排她服侍兰少爷，也表现出顺从，没有往日争嘴的模样。
脚步加快，鸳鸯只想想着快些找到琏二夫人，再快些回来，盯住两个丫鬟，怕她们惹出丢老祖宗脸面的事情。
殊不知，王熙凤就在门外，见到鸳鸯要出门，赶忙拉着丫鬟平儿到院门前，装作刚进院子的状态。
……
贾政书房内，贾政高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拿着工部的一些文书翻阅。
职务乃是国家建设的预算与监督职务的工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小官，偏偏这样的小官是在金陵城中，比外放的官员至少高三级，头顶只有工部尚书、工部侍郎以及工部郎中。
本人则不威自怒，颇具威仪，严苛家中的规矩，但与门客、友人相熟时会论诗谈笑。
“兰儿，可曾写完？”
开口浑厚，夹杂官威，常平人在贾政面前只感觉莫名弱一头。
也不怪贾宝玉每每见到父亲贾政，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全身打哆嗦，都坚持不住一句话说完，就跪在地上发颤。
但此刻在贾政面前的，也不是贾宝玉，而是长孙贾兰。
“回爷爷，这是《论语.子路篇》的内容，还有先生说过的讲义，都已经誊写下来。”
递上五页纸，墨汁尚未干，字体细长飘逸，撇捺极有气势。
贾政接过后就瞧向字迹，见字如面，不管墨汁的异味，字体的风格已经显露。
微微皱眉，又将目光从纸业上离开，看向跟前的六岁孙儿。
“之前的字迹阳刚轻柔，虽然字体大气但笔锋无力，这幅字迹倒是不错，可惜笔锋强劲却没有灵性。”
“有明显进步，但没有苦练。”
论语的内容只是随便扫一眼，贾政也曾将这些背的滚瓜烂熟，见段落排版工整，嘴角上扬起笑容。
甚至可以说，比他在工部见过的很多文书看着更舒服。
就好像捧着一本装订工整的书，你挑不出内容与排版上的瑕疵，只能盯着文字的一撇一捺，鸡蛋里挑骨头找缺陷。
“兰儿听从爷爷的教导。”
贾兰拱手弯腰，表现出学生请教学问时的恭谦。
半新不旧的衣服穿在身上，却也有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对于面前的孙子，贾政极为满意，天资聪慧也足够勤勉，为人端正，温和待人，没有家族少爷的傲慢骄纵与纨绔气质。
“教导就不必，学路漫漫唯有勤勉。”
父亲不教孩子学问，这是规矩。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心疼自家的孩子辛苦，对孩子的管教放松，唯有交给专职教书的先生，肯定能更为认真严苛。
要求更高，未来的成就越高，所以贾政只是考校学院，但不会干预孩子的学业。
望着贾兰的字迹，默默不语。
像是想起什么，贾政又赶忙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上翻找，最后取出一本字帖，全程小心翼翼的，以免损伤纸张。
拍去浮灰，上写《王羲之临摹字帖》的书面。
“提笔飘若浮云，落笔矫若惊龙，但达到这个程度极难，这本字帖拿回去勤加练习。”
临摹字帖并非原迹，是后人临摹的版本，多少掺杂自己的落笔风格，但还是能透过字迹，欣赏到书圣王羲之的神韵。
贾政极为珍惜，通过多种关系获得，此刻交给面前的孙儿。
“谨遵爷爷教导，孙儿必当勤加练习。”
双手摊开成捧花姿势，接到临摹字帖也是高举眉宇之上，表现出对贾政的尊重，也是将字帖看做重要之物。
感觉到指尖有重量，贾兰才直起腰恢复常态，但依旧是双手捧书。
而始终盯着贾兰行为的贾政再次露出笑容。
他是一位极其严苛的人，谨言慎行是他的行为标准，所以对儿子贾宝玉、孙子贾兰都是这样要求。
“如此甚好，勤学刻苦方可成大器，莫要学你叔叔宝玉……晚饭尚未吃，就留在这里吧。”
提起宝玉，贾政叹口气，也没想继续坐在书房，屋外已经扬起灯火，天色也彻底更换为黑幕。
将两个孩子比较，却非贾政所愿。
在他看来，贾兰虽然勤勉，年少认真读书，但性格里透着不合群，少了一种天然灵性。
只能用‘尚可’来评价。
唯有儿子宝玉，那种得天独厚的灵性，才是贾政所亲睐的。
如果不是性格乖张，喜好胭脂堆，不热衷读书，否则成就绝对比贾兰更加优秀。
“孙儿见爷爷已经疲惫，不好再打扰爷爷的时间，而且母亲也在屋中等我回去，还请爷爷让孙儿回屋吃饭。”
贾兰听见贾政的叹气声，却没有询问，像是这种声音他听过很多次。
已经走到书房门前的贾政没有停步，对于贾兰的话也没有多追究，摆摆手就离开。
可能，真的是工作繁忙，感觉疲惫。
也可能，贾政并没有看好这位孙儿……目光忍不住看向宝玉的院落。
连王夫人都没有见，直接走向赵姨娘的屋内。
至于贾兰，六岁少年独自离开贾政所在的主屋，返回自己与母亲居住的偏院。
一步一个脚印，即使拥有轻功，他依然压制着想法，否则腾空而起就能翻阅围墙，横跨两部便能回到屋内，整个过程无人能阻拦。
毕竟曾经为宁荣国府护院的老兵已经逝世，真正能弯弓搭箭将贾兰射下来的人早已成枯骨。
路上，闻到其他屋内飘出各类佳肴的菜香，无论肉食还是清淡，或者腌菜与卤菜，都令人垂涎欲滴。
望着房间内的少爷与小姐，一盘盘佳肴端入屋内，将整张桌摆满才罢休，甚至拉着丫鬟上桌品尝，浅尝一杯小酒图玩乐。
按照规矩，贾府是不允许开设私人炉灶，以贾赦与贾政所在分为两家，各家少爷、小姐、夫人、太太都只在各家吃饭，也或者女眷在贾母处吃饭。
但现在，就算是小姐都能私设炉灶，吃上几口难得一见的美味，刁蛮仆人也有偷拿，可好东西源源不断，新东西来的比旧东西更快更多。
比如宝二叔的衣服，早上是一件，下午又是另一件，半年穿的没有重复，用料绣图更是珍品。
小叔叔贾环出手也极为阔绰，能掏出银子赌钱的主，姑姑探春虽然没有表现奢华生活状态，却也是独自吃饭，不与王夫人、赵姨娘同桌。
这还算是好的，其他家的消费才是恐怖，贾赦一年收三十位丫鬟做姨娘，还供三十位姨娘每人开小灶，贾琏挪窝到他人屋内，享受十几位美艳浪女的亲睐。
生活极为奢侈，与外人各种攀比，醉生梦死莫过如此。
“我也是这醉生梦死的受益者。”
贾兰嘴中轻念一声。
在这座荣国府内，从每个人的性格，再到每件事的发展，都与前世所看的《红楼》区别无二。
但奢侈程度的确很过分，贾兰记得原著中没有达到如此嚣张的情况。
宝二叔的红袍烫伤一个口子，应该是袭人帮忙缝针，但现在则直接甩掉，有三十多件用来替代更换的红袍。
环小叔能拿到的只有铜钱，绝对拿不出银两去赌钱。
“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
唯一与原著的矛盾点就是自己，贾兰忍不住将怀疑的对象放在自己身上，但很快又否认掉。
区区六岁顽童，连自保都极为勉强，贾府真正的财政都掌握在贾母手里，而这些金银的源头也只有贾母。
至于婶娘王熙凤，就如同她自己所言，不过是管账的先生，每一笔支出最后都要给贾母看。
“所以根源还是在老祖宗那。”
“老祖宗的赚钱工具又是什么？”
在这固步自封的侯府内，所有的事情都是循环重复的，所以赚钱的手段也不曾改变，那么掌控这些赚钱手段的领导者也没有发生改变。
荣国府长久以来的富硕便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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