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了什么?”赵毓彻底懵。
文湛,“只几个字:徽州,未知名之高山,东逝之流水。”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此八字并不是指那篇游记,而是一副画作。”文湛一直看着楼下的灯,此时方转眸看赵毓,“那是元宗章皇帝的珍藏,枯笔派大师探微散人百岁临终之前最后一副山水。”
“画中就是他的家乡,六百年前古徽州的山水,也并非名山大川,只是那一年冬天特别冷,徽州下了雪,因而画中山水之间有积雪,夜空倒映雪光,所以才点了这八个字。”
赵毓“他们为什么挑出这幅画的典故来设关卡?”
此时,文湛冷笑了一下,楼外的烛火有一些倾了进来,使他显得幽深静远,莫名不可测,“这是元宗章皇帝的珍藏。”
“呃……”赵毓不明白,“你方才说了。”
文湛,“元宗章皇帝于丹青极有造诣,既是他的珍藏,这幅画作名贵异常,真迹藏于大正宫,数百年来未曾显于人前。几幅摹本也是稀世之珍,能将它们收入囊中之人自然不寻常,甚至,仅仅是见其真容者,也绝非等闲。”
“啊?!”此时温岭方得空插嘴,“除了咱们不说,另外那三家人马如此不同凡响,要争夺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赵毓想的却是别的,他问文湛,“你能大致猜出那三家究竟是谁吗?”
文湛却说,“兄长知道的。”
此时,赵毓陡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罗小草入谢氏书院被拒,他去探知了一些事情。诸如,谢氏学生的碗都是景德镇一个特殊的窑烧造而成,这个窑非大内用的官窑,它里面产的瓷器少而珍稀,几乎全部在清流豪族手中,没有外流。瓷器上印的画是如今叫价最高的“吴中四王”其中一王的大作,枯笔山水。碗底烧着赵格非的名字,字迹是当代书法大家薄璩先生的墨宝,独一无二。
当时,……
赵毓,“如今吴中四王一副写意山水三千两银子起价,权贵大户们疯狗一样抢夺,为什么?因为这四王以模仿古代画圣们的大作而闻名天下。”
“他们模仿了大师们很多作品,诸如宋徽宗的花鸟,黄公望的山水,吴道子的人像,还有赵孟頫的奔马。这些稀世之珍除藏于大正宫一大部分,其余散落民间的几乎尽数被这四王家族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们收藏。”
“旁人不要说临摹学习,就连看一眼都没门。这四王以这种套路发财,同去年那些大户们以高银价吸血又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牢牢掌控极其少又极其珍稀的好东西,坐地起价,疯狂收割。”
……
赵毓,“我猜,这里面一定有兰芝社的人。”
文湛点了点头。
“其他人。”赵毓,“吃不准……”
“一定有爱吃之人!”温岭忽然说,“我方才一直走前面,看见那些伙计们端着很多吃食上楼,很多花样我都没见过,看着都挺贵的,好像就送到东边楼下左数第三个包厢,他们是第一个写的纸条子通过核验的。”EnSotEmplE
“擅美食者……”温挚想了想,“可是两淮盐商?”
“不是。”赵毓又隔着窗子看了看东边楼下,“盐商就算身家丰厚也碰不到这幅画作,即使是临摹的仿作,他们也摸不到。我估摸着,应该是河道。”
温挚,“河督?”
“不会。”赵毓声音古怪,话语却冠冕堂皇,“阙河图大人官名极盛,绝对不会卷进来。不过,我看沿河阙陈董明这四家,倒是脱不了干系。”
闻言,温挚不再说话。
温岭到说,“河督和那四家,有啥区别吗?谁不知道漕运总督阙河图是本朝奇才!十八岁两榜进士出身,亲爹是江南第一幕府,这位大人从来没在雍京城清水衙门混过资历,十年光景一路实缺,从七品知县径直干到二品总督!这条漕河上折了多少大僚?别人都不行,怎么就他这么能耐?不就是因为他出身阙氏吗?”
他话音落,周围人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温岭就看文湛,那股子幽深静远之气越发浓重,像是深山洞穴中的玉雕佛像,看着冷淡平静,也许还隐约透出一丝慈眉善目,却带着杀气。
他娘温挚叹口气。
“大外甥!”赵毓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特别好,针砭入理,振聋发聩!就是,这些话啊,以后你可以不用说了,诶,童言无忌,当真是童言无忌。”
温岭,“呃……”
赵毓则掰着手指说,“兰芝社,漕河四家,……,那这第三方人马是谁?”
文湛微微皱眉,轻轻摇头。
接下来,赵毓原本以为会进行惨无人道的白银竞价,谁知,此时的‘幻境’好像急流转了个弯,忽然进入缓水流区,水镜台上继续展现的货物又恢复了普通的奇珍,诸如昆仑玉雕的一整张千步床,吴中四王一整套二十四节气图,甚至还有在东南沿海截获的东洋太刀,很是奢侈,莳绘葵花的刀鞘,足金打造的‘栗形’。
不过,货架子能卖的东西,最珍稀的永远是大活人。
十六个壮汉抬着一张白色象牙雕刻的床|上水镜台,牙床之上横卧一少女,十三四岁,不施粉黛,垂发坠明珠,裹着织锦,花纹为梅花,腰间扎缂丝,带长而蜿蜒,垂落床下,整个人精美到有些恐怖。
“叔。”温岭悄悄到赵毓耳边,“我第一次见您身边这位,就是眼下台上,这个感觉……”
“啥?”赵毓懵。
温岭,“我根本就没见过俊美成这样的人,还是个男人。他的样貌如此诡异就算了,他还不动弹!就是,我总觉得他像个玉雕,可是凑近了,发现他居然还喘气!”
赵毓,“……”
温岭捂了捂胸口,“怪吓人的。”
赵毓还想说什么,发现竞价开始了,他们专注看着方才通过核验那三家,发现,他们虽然偶有举木牌,但是并不热切,同在场其他人那种疯狗抢食一般的氛围格格不入。
赵毓喃喃自语,“不是这个……”
“叔。”温岭一直看着水镜台,“这是活物吗?”
“是。”赵毓回答,“她方才动了一下胳膊。”
温岭,“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
赵毓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姑娘应该是‘傀儡园’的珍品。”
“那是什么?”文湛也从未听闻。
赵毓叹口气,“有神秘之所‘傀儡园’,蓄养美婢俊童使其混乱交|合,产下孩童只看容貌,优中选优,罔顾人伦,继续混乱作法。最终,诞下容貌极上等产物,无论男女均为珍品,价格畸高。”
“啊?”温岭,“他们这么折腾,不怕王法?”
赵毓,“卖给傀儡园的孩子都被签了生死契,当场打死都没事。”
温岭,“那他们就不怕弄出来脑子不好使的,被买家追着打?”
赵毓,“买家其实不在乎这个。买傀儡园的珍品,原本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况且,有些人,专门喜欢睡偶人一般的……”
温岭用拳头打了打自己的胸口,“我快吐了。”
赵毓连忙看看文湛,他表现还算镇定,就是脸色有些青。给文湛拿了盏冷茶,喝了,这才些微咳嗽了一声,脸色稍微缓了缓。
温岭嚎,“叔,您怎么知道这么多邪性的事儿?”
文湛也看着他。
赵毓伸出一根手指抓了抓自己涂抹了螺子黛的眉毛,“呃,吉王叔那个老纨绔说的,我就是转述了一下,……,而已。”
经过一波又一波疯狂竞价,最后这个傀儡园的‘珍品’以一万两黄金的价格,被东楼一个包厢的人买走。
赵毓只是看了一眼,确定不是方才通过核验的四家中的任意一家,也就不在意了。
随着夜色加深,他原本以为接下来就是这四家竞价的‘硬货’上水镜台,可是,随着那张象牙床被抬下去,今晚‘幻境’的交易却在此时终止了。
“尤七即使知道被盯上,依旧要进幻境交易……”赵毓摸了摸下巴,他的动作很轻,就怕再沾上脸蛋子上的浮粉,“说明这个货物很棘手,他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出手,可是,为什么却在此时停手了呢?”
文湛,“也许,我们的出现,未曾探知的身份,让他们觉得更为棘手吧。”
“怂,太怂。”赵毓摇头,“没意思。”
果不其然,有仆从送过来一枚金镶玉的飞鸟书签,言明这就是明晚交易的信物。
文湛示意温挚接过去。
已经过了丑时,‘幻境’中的人群业已逐渐散去。
赵毓揉了揉太阳穴,“我昨儿夜里和都察院交接人来着,就没睡好。天大的事情,地大的吃饭睡觉,咱找个地方先眯瞪几个时辰,等天亮再说。”
温挚,“去我那里,不说多舒适,至少安全。”
“好。”赵毓点点头。
温家后面一个独立的院落。
青砖黑瓦,蔷薇竹林。
涓细的水流上横着木头亭子,摆放着石雕的桌椅板凳,一红泥小火炉用来煮酒煮茶。
一间瓦房。
屋内全套酸枝家具,红木桌上摆放着点心和温汤,没有酽茶。临门的架子上有黄铜盆,放好了洗漱的热水。
赵毓,“温岭被他娘拉走睡觉了。”
“挺好。”文湛随便应了一声,就出屋子了。
赵毓用油脂把脸上的粉黛胭脂啥的揉掉,又用布巾浸了热水擦脸,用青盐水漱口,这才坐到床边,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文湛用院子中的泥炉煮了茶水,端进来,也没有说话,安静洗漱,随后,端了一盏茶水喂赵毓喝了一口,就放回桌面上,关了房门。
脱了鞋子,赵毓说,“咱们也赶紧睡吧,就是脑子里面乱的很,不知道能不能睡着,呜……”腰身被文湛一把搂住,顺着他的姿势翻了身,滚到床铺上,被压在身下。“别闹。”赵毓嘀咕,“白天不是说了嘛,这几天要清心寡欲。再说,燕王叔盯着我,要是折腾让他知道了,……”
“现在又不在南苑。”文湛探了探,舌尖顶开他的牙关,在赵毓的舌尖上舔了一下,酥麻酥麻的。
“可是,……”赵毓觉得自己舌尖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温姐姐,……”
文湛又在他嘴角亲了亲,“扯着她儿子睡觉去了。”
拘着他,手指探入衣服,在纤薄的后背上摸索着脊骨一点一点向下,耳鬓厮磨的姿势,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赵毓全身酸软,衣物被子裹住的手脚,瘫软如同蔓藤,被勾引着,缠绕在文湛身上。
“呜……”
纠缠绵软的氛围中,被侵入的感觉竟然如此强烈。
直插心窝的触觉,锋利又强硬。
“轻点……,怎么每次都跟牲口似的……”
文湛支在他身上,伸手捂住他的双眼。
赵毓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到两个人身体共同燃烧着一簇野火,狂恣而妄为。
“哥哥……”此时,文湛的声音甜了起来,甜到发腻。
“呜……”此时,困意也如同这席卷一切的夜幕,甜腻着,慢慢铺开,扯住赵毓进入梦乡。
这一夜睡得,说沉,也沉;说不沉,也不沉。总有个人影往来浮动,赵毓看不真切。他的双眼似乎蒙上一层黑色的幕布,伸手,摸到那层幕布,柔软却广袤,无法揭开,触感却是暖的。
……
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绝望的相遇,
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多国恨家仇,
如果我只是来自高昌的王族少女,他只是雍京的皇族少年。
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做他爱的人,不想再伤害他,不想再让他心疼到左右为难。
我想……
可以成为一只夜莺,在他寂寞的时候,在他推开窗子的时候,为他唱一首歌……
我想……
成为一朵花,就长在他的门边,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可以嗅到清澈的芳香……
我想……
成为一阵清风,在他的双眼看不见皓月的时候,为他轻轻吹开乌云……
我的双脚踏上三途河彼岸,那些前世的回忆就随风一般,零落成泥碾作尘,飘散在我身后。
我忘记对他说一句:
我爱你。
……
有光。
透过窗照射进来,炽白温热,赵毓一下子醒了。
他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干净柔软的,被子盖得有些工整,却细心压在他的胳膊之下。毕竟是盛夏,即使朱仙镇夜里凉爽一些,也不至于全须全尾都捂住,出了汗反而容易伤风。
有新鲜的果子,点心和香茶的味道。
屋外有人说话。
文湛,“过了晌午,我要和承怡去一趟散花溪涧,这里的事,你盯着,我放心。”
温挚,“是。”
文湛,“如果他们一定要核验买家身份,你就以温氏露面,无大碍的。”
温挚,“明白。”
“至于温岭……”文湛想了想,“同我们一起去散花溪涧。他虽然欠缺稳重,但持心纯正,多历练,今后必成大器。”
温挚,“主上圣恩。”
文湛,“自家儿郎,无须见外。”
安宁了一会儿,文湛进来,见赵毓安生躺着,抬起右手挡着日光。手指在浮动,光线被切开,一丝一丝透过他的指尖,撒在他的面颊上。
“在看什么?”他问。
“想比较一下,看看朱仙镇的阳光和雍京有什么不一样。”赵毓回答。
“有什么不一样吗?”文湛又问。
“没。”赵毓笑了,“这里距离雍京实在太近了,日头都一样,光也一样,热度还是一样,就连升起来的时辰都是一模一样的。”
文湛端了一个茶盏,坐到床边。
赵毓又说,“云中的日头倒是不一样,和雍京比起来,那里的日头挂得更高更远,温度却更冷一些,还有,升起的时辰整整比这里晚一个时辰。”
“按照钦天监的宣文,雍京寅时是黎明之前,夜与日的交界。”
“可是云中不一样。”
“地处大郑疆域的西北,九边重镇第一要塞,从那里再向西走,是一大片戈壁与沙漠。”
“它的尽头就是西疆诸国。”
他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文湛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他。
盏中是红枣茶汤。
香甜的气味,暖热的温度。
赵毓,“哪儿来的?”
“我煮的。”文湛,“温挚这里有泥炉,还有陶罐。青梅可以煮酒,红枣可以煮茶。”
赵毓,“哇!”
“已经嫁给哥哥,总要做些什么。”
文湛,“况且哥哥又是大郑的实权亲王,自然不能敷衍。既然无法陪伴哥哥征伐天下,只能在日常侍候上多用心了。”
赵毓,“噗……”
此时,文湛竟然还会面不改色地接过赵毓扣翻的茶盏,放置好,并且拿出绢帕细致给赵毓擦了擦嘴。
赵毓嚎,“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奇诡的话!”
文湛轻轻笑了,却伸出手,揽住赵毓的后背,将他揽在怀中。以轻柔的动作,慢慢拍着他的后背。
赵毓的下巴就垫在文湛的肩膀上。
“文湛。”
“嗯?”
“小时候,我娘就这样哄我睡觉。”
“嗯。”
“其实,也不用她哄,我一沾床就睡了。”
此时,阳光就照在他的面庞上,没有手指的阻挡,倾泻了一大片。
“承怡,饿不饿?”
“嗯,肚子咕噜噜叫了。”
“我让他们准备了你爱吃的小包子,还熬了米粥。”
“包子?”赵毓,“什么馅的?”
文湛,“肉的素的都有,还加了你最爱吃的大名府的小磨香油。”
赵毓,“呃……”
文湛,“当年姓殷的那个人说的,我至今记忆犹新。”
“诶……”赵毓无奈叹气,“陛下,您要记得,您可是肚腹中有整个运河码头的主君哦!”
“哦。”文湛不置可否。
散花溪涧距离朱仙镇那条大街倒不是很远,赵毓他们三个人走了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这里空山幽远,流水伴着鸟鸣,落于密林之中繁花之上。
“那里有人!”温岭忽然指着溪涧。
赵毓手搭凉棚看向水边,有一人,文人长衫,不新也不旧,手握钓竿,立于水边三分远。
“溪水飞熊?”赵毓纳闷,对温岭说,“你去看看那个人钓鱼的钩子,是直的还是弯的?”
不用温岭过去,那个人听见有人说话,自然扭回头。
赵毓一乐,“怎么是你呀?”
见是此人,文湛就停住脚步,没再向前走。
温岭跟着赵毓到溪水边。
赵毓,“柳大人怎么不在南苑?”
这人正是柳密。他收了鱼竿,先是对着赵毓身后作势,眼看着要跪,赵毓一把揪住,“在南苑随便猎只兔子,也比在这摸鱼强。”
“赵先生知道,我……”还没等柳密将此话说完整,赵毓赶紧贴着他的耳朵说,“白龙鱼服,不想招摇。”柳密则看着赵毓,继续说,“赵先生知道,我在南苑没资格狩猎。”
“哦?”温岭却颇为有兴致,“柳大人如此位高权重,也能没资格?”
赵毓后脖子发冷,于是连忙安抚柳密,“这傻小子不知轻重,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柳密看着温岭,赵毓又是连忙说,“亲戚家的娃,他爹娇宠,没见过世面。”
“温岭。”柳密则说,“在顺天府当差,勤恳守则,年少有为。”
赵毓有些意外,“你认得他?”
柳密,“顺天府尹刘同珝是我同年。”
“哦哦哦。”赵毓点头,“那一定是去找刘道台喝酒的时候,遇到过小温。”
柳密再怎么是纯臣,他也是人,有亲朋好友。要是完全不近人情,什么私人关系都没有,这种人赵毓可不敢沾边。
“那到不是。”柳密说,“我知道他,是因为……”
赵毓,“嗯?”
柳密,“查抄雍南公学那个差事,是我向吉公(刘同珝,字吉祥,同僚下属称呼的时候就是吉公)推荐的。”
赵毓,“……”
“……”温岭,“柳大人,您这个人,还怪好的嘞!”
柳密轻笑一声,倒是没说话。
忽然,赵毓拍了拍温岭的肩膀,“先找你六叔呆一会儿,我和柳大人谈些事情。”
温岭“哦”了一声,踩着落叶,回身,就从溪水边走到文湛身前。
不过,他有些懵,——为什么他就知道,赵毓口中的“六叔”指的是谁呢?
而此时文湛,正在看溪涧旁边的风景,根本没有看向那边。
“六叔。”温岭,“我叔让我过来,和您呆一会儿,他同柳大人像是有正经事要谈。”
文湛看了看他,没说话。
温岭,“六叔也认得柳大人吧。”
文湛,“嗯。”
温岭,“那六叔怎么不去打个招呼,那个活阎王这么温和的时候可不多见。”
文湛看着他,“怎么,柳密经常暴怒?”
“那到没有。”温岭,“我们顺天府的刘老爷和他是同年,有的时候他过来串门子,我远远能见到。柳总宪看着倒是挺和气的,但是不知道怎的,就是煞气大,冷飕飕的,小鬼儿都不愿意往跟前凑乎。”
他见文湛没什么反应,就来了一句,“六叔,我叔结交朝廷重臣的时候,您都不掺和吗?”
“承怡他……”文湛,“是手握重权的亲王,自有法度。”
“哦。”温岭赶紧点头,狗腿了一句,“那您真贤惠!”
文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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