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样快。
我还做好了继续冒险的准备
结果你要残酷的告诉我
爱你……不值得
[九味]
白色……冰凉的手掌在脸部轻轻抚摸的痕迹,从空里遁形而出,好像白色是透明的唯一遮体,苍茫惶惶。淡得要没有了的味蕾,还有糊在眼球上的膜,灵魂被蒙在一张白纸中,看的,闻的,舔的,摸到的,都是种草和荨麻的纤维感,甚至风都被裹在乳胶里,软软而又轻柔,化成云,丝丝往骨头里渗进去。只听见心跳与呼吸律动成一体,连绵的就像褪去激烈、亢奋的体贴情人,用手指在你的柔软处轻轻撩拨抚摸,他有着银白的发和肌肤,像个雪人。他是曾几何时令你沉沦的所爱呵,轻脆的如同琉璃,你只知道自己一旦睁开眼,他便消失了,再也不会归来。
呼吸浓重……她知道自己快要醒了。周身都在疼痛,尤其是左手的手背,有一种液体强行往里输入,缓慢的流遍全身,像是药,而药亦是一种毒。
“月盟……月盟……”她在昏昏中辗转反侧,像灵魂忘记了带动躯壳,身体并没有动。“月盟……”
“花信?”
“月盟……”她逐渐捅破脆冰似的睡意,几乎看清他的样子。
“花信,没事,我在这里。”
她睁开眼,然而面前的男人在冒充,他不是月盟,他叫做侬凌。
“呼……终于醒了,主治医生说你都已经昏迷两天了,呵呵,我还以为下次见到你会是在某个有情调的咖啡屋,结果竟然是在医院。”他笑,为她削一只梨,把皮去净后递到她的唇边,她却没有食欲,只得拿回来塞进自己嘴里。“你真是了不起,警察刚来询问过情况,不过我是没有碰上他们,听这里的刘医生说,你是大清早被人在体育场上发现的,急性肺炎加不明究里的腿伤,呵……花信,真弄不懂你是怎么一回事,梦游吗?”
她闭上眼睛,一脸无可奉告的神情。
他自讨没趣,难得关心谁却吃了个闭门羹,于是拿起搁在一旁的公文袋与笔记本电脑,耸了耸肩:“行,我先去院长办公室把公事搞定,然后再来看你,你呢,就好好休息吧。”
他顾自离去,她则努力试图使自己坐起身,拔掉手上的针管,穿上衣服迅速离开这个苍白的世界。然而她无法完成任何一件事,坐起马上重又疲倦的躺回床上,不久后护士来派药,替她量体温,半晌,他回到她身边,一脸沉重。
“花信,警局打电话给主任医生,他们说你的家已经在两天前被烧毁了……你能不能够回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烧毁了……她睁大了双眼,像个濒死的人渴觅一线活着的光。
“我知道这让你为难,可是……”
烧毁了。她坐起身,像个被催眠的孩子。
“怎么了?你想要什么?”
回家,她念念有辞。
“花信,花信,你看着我,看着我花信。”他在她身旁坐下,轻按住她的双臂。然而在她漫目的世界里,这所医院只有四下穿梭、面目苍白的幽灵,个个都张着口,空渺虚无的来回飘荡。她终于憎恶透了自己非凡的能力,窥看与洞听,好像她天生就是个探视另一世界隐私的,行为卑劣的人,上帝在赋予时安排下相应的惩罚,因此,报复的日子来临,在一息间失去所有,烧毁,多熊熊绝灭的两个字,有火凤的羽和消失的张力,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可以很简单的就不存在。之前,她刚丢失了自己的亲人,又三天前,她竟然可以连家也彻底失去。这真是一个极其可笑的代价,非得如此,她才能终究相信任何世界残酷的不完美。她往后倒下,依旧睁着目,任谁问也不说一句话。她把他吓坏了,以为自己的冲动刺激到了她的伤心处,那乌黑的发披泻在白色的枕上,她绝美的像络捉摸不透的烟雾,一朵一触即败的昙花,一丝游走在他心头的血气。花信……他喊。而她终于昏睡般的闭上目,任谁喊也不醒。
他心怀焦虑的离开,在傍晚时携带着吉它来到她的病房。她还睡着,像沉湎在某处幸福的地狱天堂,那儿没有风,长尾的蓝色磷火向上升腾。细小未知的光,浅藏在任何一处无涯的发亮,黑暗与光辉不再分为两派,它们融在一起,在口中的感觉是微糯的淡。那美妙的地方,见过的人都莫能忘怀,没有谁再会为理想挣扎。
“花信……我还是唱当年的那首歌,你应该会喜欢。”他说着,手指牵动起银弦。在记忆里寻找一个长裙的女孩,双颊曾绯红于今天的白,舞动轻盈,像漂流在维尼斯的水域,湖蓝与水草的青。但他唱了一歇后,她依然固执的不愿醒,于是他悄悄走出房间,来到走廊的尽头,打开窗户吸一支烟。夜色是清秀的无垠,他记起曾有很多次像这样的夜晚,曾经远远的站在学校图书馆的屋顶,看着她独自在运动场旁边的小花坛里踱步,手中拿着书本,低头、仰头认真的背着课文。奇怪,他们只照会过一面,但是视线范围里路过这么多人,他总能一眼便发现她。可惜那年……他以为自己骄傲的不需要任何人来陪伴。
回到花信的病房,她正睁着眼睛,不知在看些什么。他有些欣喜,忙把椅子拖近床边,坐下后停顿了半分钟,又不清楚该从何说起。他翻动病历牌,忽然想起些话题。
他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她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www.ensotemple.com
“很久很久以前……”他才说出口便发现这样的开头又土又俗,于是笑了。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来描绘这个曾令他感动过的故事。“有一座终年云雾袅绕的高山,山的腰际被团团白雾所包围,有时看去就像这座山从当中断了开来,山顶整个儿的悬浮在空中,就像一座云间岛屿,一个人间仙境。武林中正邪莫辩的玄澹宫便在山峰之上,传说练习这个门派的最高武功能够获得永生,所以每年都会有一些妄想者去攀爬这座险峻的高山。但是玄澹宫挑选弟子的方式极其严格与怪异,他们七年一次会派人下山寻找特定生日的少年男女,有时几百几千人中却只收一个带回去。玄澹宫究竟在世间存在了多久,没有人知道,只是宫内的弟子不知老死更换了几批,但玄澹宫主仍是同一个人,没有谁可以见到她的真面目。此年,玄澹宫的大弟子鹤唳算出了自己的死日,于是下山挑选了三个孩子回来择选其一将来能代替他的位置,他给他们喂食了一种丹,服下后,之前所有的记忆便消退了,又为这三个孩童分别取了新名字,十岁的男童叫做青,传授他青翼蝉剑,一对七岁的孪生姐妹,叫作遗澜和拾澜,传授银蛤剑与雪蟾剑。三年后,他带他们去见玄澹宫主,宫主只是远远的隔着数层厚厚的珠帘看了一眼,便挑中了青接替鹤唳的位置,由此鹤唳完成了转位的使命,回去后当天便死了。从此,遗澜与拾澜这对双胞胎姐妹成为青的左右随从,三人一起在长生殿中苦修,一晃便是五年,他们各自长大成人,玄澹宫主决定要为青举行正式的授位仪式,仪式之后,她将会亲自教他武功,也就是传说中能练成长生不老,绝秘的玄澹心法。并且从此,玄澹宫的所有弟子也会交由他来统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授位仪式的当天,玄澹宫所有重要的人物悉数到来,青和拾澜、遗澜虽已入宫八年,却未曾见过如此浩大磅礴的场面,因此在那一天,青与一位女子第一次照面,并且由此认识了牵动彼此宿命的人。她的辈份仅次于玄澹宫主,所有弟子唤她作师叔,而她也没有名姓,宫主叫她作竹剑,她个性放任与散漫,浪迹形骸,终年在山间竹林里饮酒纵乐,从不太多插手过问于玄澹宫的事,而青却被玄澹宫主不动声色的□□成了一个严肃,拘谨且认真的少年,有着远远成熟于外表的沉稳与内敛。他们四目相接的第一眼,青将视线不露痕迹、淡淡的移开,竹剑发现他,然后确信他将会成为她的所爱。她终于肯频繁的回宫,指导弟子们的武艺,并且赠送精美的礼物给双胞姐妹,她灌醉她们,然后在午夜悄无声息的潜入长生殿。青正在那儿练着宫主新传授的心法,如她所预料,他同以往任何弟子一样得到的只是一套永远练不成长生不老的假心法,他们都被宫主欺骗了,反而个个死心踏地的追随于她。竹剑幽叹了口气,被他发现,她指剑对他而去,两个人在大殿里厮斗,有着超凡的默契。他的武功还远远不如她的好,但是有着一点即透的绝世灵气与聪慧。她的手指与肌肤总是能轻轻的滑过他的身体,他便停下来,低着头往后退,那姿态中透着敬畏与羞涩。他不敢看她,虽然自幼与一双姐妹共同长大,但是他心中清楚,她与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从未与她们唇齿接近短过三寸的距离。”
“他们相爱了?”她忽然间问,一刹那被最后一句话所打动。
“没有。只是从此以后,竹剑常去长生殿偷偷教青武功。”他被她打断,却不生气,心底里有丝窃喜。
“他肯学?”
“他好奇。”
“然后被发现了是不是?所有故事用旧的套路。”
“呵呵……是的。玄澹宫主很快便察觉出他武艺的变化,他正在迅速的领悟长生不死的真正心法并且有着超越她的可能。这是不被允许的,她要制止一切,并且不惜毁灭曾经发生与曾经存在过的事物,甚至,人。”
“大结局呢?”
“呵呵,这故事很长。”
“过程不重要。”
“可是没有过程,发生到哪里都不算是真正的大结局啊。”
沉默。他猜不透她是否不耐烦,于是小心翼翼的往下讲。“玄澹宫主给青的思想里灌输进一种认知,她买通了双胞姐妹,让她们对他诉说竹剑的轻薄,她要他明白,竹剑是一个品性妖邪的女人,是种魔孽,是心法的歧途,跟她在一起只会沉溺和堕落,她是用身体摧毁灵魂的恶魔,她没有任何精神与信仰,只是放纵肆意的生活。于是青狠下心排斥她的好,那些隐隐的情绪都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被压制磨逝,玄澹宫主说宫里不能再容留像那样的女子存在,于是授命他将她彻底赶出宫去……此夜,他便在长生殿,用长剑划破了她的肩头,血顺着白色丝衣往外透,他只是冷冷的说道,你走吧,别让我动用权力来驱逐你。每个字,一道冰刃,她在哀绝中却只是微笑,原本她可以不用为这样的少年感到丝毫伤心,结果,她骗不住自己的心,那种信任的摧毁。”
“她走了?”
“走了……”
“什么也没有说吗?”
“说了,只有两句,她轻声对他念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然后消失在他身后。”
“只有两句?”
“在天在地……”
“在天在地?”
“呵呵,谜语,累吗?”
她摇头,觉得不听完这故事真是让人心绪不宁,她问:“悲剧是不是?”
他喂她喝水,微微颌首。“不久以后,武林的邪教为了得到长生不死的心法,联合起来,乘着玄澹宫主闭关之时攻打了玄澹宫。邪教来势之大,使双方的厮杀非常惨烈,玄澹宫主正练习心法的迫切关头,毫无出关迎战的能力,于是双胞姐妹杀出一条血路去寻找竹剑。”
“找到了?”
“找到了……”
“她回去了吗?”
“回去了,当她听说青已身负数伤仍在拼死护卫玄澹宫时,她便毅然的回去了。邪教之首共有六个魔怪,她飞身杀入重围,替他挡了三剑,她告诉他:或许天下男人的狠心都是一样,但竹剑永远只有一个。然后把她的利刃抛向空中,那柄湘妃竹剑,活生生从她的头颅插进去,一剑分为六柄血刃,自她的身体穿行而出,与邪教的魔首们同归与尽。”
“死了……”
“死了,传说中的湘妃竹剑由湘妃竹而制,沾了人血便威力无穷,用主人的血则灵气更甚。”
“天下男人的狠心都是一样,但竹剑永远只有一个……什么意思?”
“是一种只可意会的感觉。”
“有些虎头蛇尾的结局啊……”
“事情不发生到最后,任何结局都不算结局。”
那什么是最后呢?她还想问,但没有开口。他看了看手表,对她微笑,他说,好梦,晚安,再见。有着在卖关子的小心思,她听见他关门离去的声音,却依然觉得他没有离开,房间里有他留下过的温度、旋律和呼吸。她轻轻的睡去,有些人已经永远离开了她的生命,然而有些人才刚刚开始熟悉。时间说短又长,足够每个人去忘记又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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