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听说了,贾逢源如今又得皇上重用……”沈氏挨着孙有贞坐,担忧地问道。林少春明白昨日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贾逢源一直想方设法地对付孙逊,因为桃夭一事上栽了跟头,贾逢源被皇上调往岭南,怎料那个贾逢源上个月在岭南竟然帮助爪哇国平息了岭南一带的盗匪,爪哇国国主特进京拜谢,令皇上龙颜大悦,将贾逢源升任正五品东阁大学士,特此回京了。
孙有贞眉头一皱,“我听说了。”
沈氏叹了一口,“这贾逢源同咱们积怨颇深,你父亲担心他东山再起,会对咱们不利。
你在皇上身边伺候,要多替你父亲留意他的动向。”
孙有贞拍了拍沈氏的手,安慰道:“母亲,您回去让父亲放心,我圣眷隆重,断不会有人能危及我的地位,皇上亦不会让人加害我们孙家。御前的消息我会仔细留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打发人回去报信儿。”
沈氏点点头,“好,贾逢源此人不容小觑,他这次回朝来势汹汹,也不知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你素来性子刚烈,这个当口千万要广结善缘,危难时刻不图有人相助,只要没人落井下石,就是最大的福气。”
孙有贞缓缓一笑,“母亲放心,我同各宫嫔妃面儿上都过得去,就算有谁想加害我,我也能应付。”
沈氏握住了孙有贞的手,“那就好……我先前见你和昭和长公主交好,怎的这几次进宫都没见公主来找你?”
“她呀……”孙有贞说着,笑着望了一眼林少春,“还是小孩子脾气,和少春之间生了嫌隙,连我也怪罪上了,我正说着,找一个时间,让少春和昭和和解,有我在这里,孙家尽管放心……”
林少春连忙拜谢,“全凭娘娘做主,谢娘娘为少春着想。”林少春说着,抬头望着孙有贞,见孙有贞雍容华贵,笑得格外灿烂。可不知怎么的,林少春总觉得那笑容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崩塌。
清风徐来,“盖踵其事而增毕,变其本而加厉……”林少春坐在后花园的湖边喃喃道,南朝梁武帝的长子萧统编撰的这本诗集意义深远,林少春看得痴迷。忽然,身后一只芊芊玉手将书猛地夺走,“看什么呢?”
林少春回头一看,原来是姚滴珠,笑道:“我在看《昭明文选》,你怎么来了?”
姚滴珠坐在了林少春身旁,“屋里闷得慌,来找你说说话,去你房里没人,就知道你在这儿。”
林少春一笑,“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你呢,听说二爷那里的匪寇也剿灭了,那二爷是不是该回来了?”
姚滴珠眉头微微皱起,“我收到了他的信,信上说强盗虽被剿灭,只怕还怕有流寇,所以暂且不回来,还得继续待命。”
“那应当快了,到时候你就可以风光嫁入我们家了。”
姚滴珠嘴一撇笑道:“你取笑我?”“哪有?我是替你高兴。”林少春的话音未落,小翠匆匆赶来,在林少春耳边耳语道,
林少春的脸色变了“怎么了?”
“我的一个好友难产。”林少春轻轻私语。“要不要去请姜太医?”
“她的身份恐怕不行……”林少春望着姚滴珠,摇了摇头,一狠心,拉住了姚滴珠,对她低声说道:“先前过世的二奶奶其实并没有死,她爱上了旁人,并且怀了旁人的孩子,她与二爷本就没有感情而言,我便成全了她,让她假死,如今难产的人苏映雪……”
姚滴珠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什么?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林少春着急地说道:“人命关天,又不敢暴露身份,这该如何是好……”姚滴珠既震惊又感动,原来这世上惊天骇俗的不是她姚滴珠一人,这林少春也是个人才,并且她肯将实情告诉她,可见林少春的心中早已将她当作了挚友,她想了想,握住了林少春的手,说道:“我去吧……”
“你?”姚滴珠眼珠子一蹬,“是啊,我在暮城学了一手好医术,事不宜迟,快走。”林少春惊喜极了,让人备车,和姚滴珠直奔贾逢源的府邸。苏映雪在生死关头,幸好遇见了姚滴珠,这两个有着莫名联系的女人在一个特殊的时刻相遇了。当林少春望着姚滴珠拼力地为苏映雪接生,从生死关头上将苏映雪救下来,保住了大人和孩子,当姚滴珠将孩子包好笑着放在了苏映雪的身边的时候,林少春的心鼓动着一股子莫名的力量,这世间的真情真是如此奇妙,奇妙地如同本不该相遇的两个女人却遇见了。
苏映雪看着怀中的孩子哭了。她爱上了贾逢源,却没有料到贾逢源一直在活在仇恨里,她不想自己的儿子继续这样的路,她拼死也要阻止贾逢源,想到这里,她抱住了孩子,轻轻吻着,喃喃道:“儿啊,娘知道你来得艰难,想是你父亲作恶太多了,娘希望你这一生都干干净净的。”
林少春和姚滴珠互望了一眼,笑了。
因为昭和长公主一事,孙有贞召林少春入宫,林少春没有想到此次入宫竟然摊上了大事。
林少春进了储秀宫,孙有贞和昭和长公主都在,孙有贞一手牵着林少春,一手牵着昭和长公主坐了下来。
孙有贞望着林少春和昭和长公主,“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都是我亲近的人,每回见了面,大家和和气气多好!今儿就瞧在我的面子上,冰释前嫌了吧,成不成?”
昭和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林少春看了一眼昭和又看了看孙有贞。孙有贞望着冷场的样子,连忙说道:“少春,是玉楼犯错在先,今儿必得向殿下认错悔过,殿下宽宏大量,自然会原谅你们的。”
林少春起身给昭和长公主行礼,“殿下,一切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个狡猾的小人吧,往后我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恩情。”
昭和长公主饶有趣味地看着林少春,“你当真愿意给我做牛做马?”林少春愣住了,脸色微变,昭和长公主忍不住笑了,“同你开个玩笑罢了,瞧你脸色都变了!既然你认了错,本公主就不跟你计较,原谅你这个卑鄙小人了。”
孙有贞猛地大笑了起来,将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这才对嘛,我喜欢的人就应当和睦相处。”孙有贞的话未落,胡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孙有贞、林少春、昭和长公主、雨灵、宫女连忙行礼。皇上与潘细娘、李太医、胡公公和一众太监匆匆走了进来,皇上脸色阴沉,身边素衣怜弱的潘才人难得出现在皇上身边。未等孙有贞开口,皇帝将一个长生牌位扔在了孙有贞的面前,牌位上写着“皇长子盛常之灵位”,皇上冷冷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哼!贵妃,你可知罪……”
孙有贞疑惑地望着皇上,“臣妾也不知这是什么,臣妾没从未见过,臣妾不知犯了何罪?”皇上指着身边的李太医和潘才人,一双眼冷厉地瞪着孙有贞,“那你可认得他们?”未等孙有贞开口,皇上怒道:“李太医,你把孙贵妃做的好事全都告诉她!”皇帝上前坐于正坐,李太医连忙跪下,“回皇上!三年前,孙贵妃命人送了一万两银子,并一件彩衣给草民,命草民将彩衣给染了瘟疫的孩子穿过,再送与皇长子,所以……所以皇长子才……”
孙有贞震惊地瞪着李太医,连忙跪向了皇帝,“皇上,臣妾冤枉啊!”
皇上脸色冷到了极致,“你曾经告诉过朕,你梦到穿彩衣的孩子将你推下悬崖,你知道吗?这是皇子在向你索命,这是他在报复你啊!”
孙有贞猛烈地摇头,“皇上,臣妾确实曾给皇长子做过一件彩衣,但臣妾从未命李太医去加害皇长子,至于梦到彩衣男童,那……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啊!”
皇上冷笑了一声,“梦?只怕是昼无事者夜不梦吧!”此时,潘才人哭了起来,“我的孩子……贵妃娘娘,臣妾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臣妾的孩子?”
孙有贞眼眶瞬间就红了,“皇上,臣妾冤枉!”孙有贞尖利的声音令皇上心头一紧,他似乎看到了越来越庞大的孙家,大到几乎要吞没了他,皇上猛地站了起来,勃然大怒,“没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贵妃,谋害皇子可是要灭九族的,你为何如此荒唐?你对得起朕对你的一片赤诚吗,对得起朕对你的好吗?”
孙有贞的眼泪滚落了下来,“真的不是我……”皇帝闭上了双眼,大喝一声,“来人,将孙贵妃押起来,交廷尉处置!”太监们上前欲擒拿孙有贞。
“且慢!臣妾斗胆,有两句话想请问李太医!”林少春跪在地上猛然抬头。
“大胆……”皇上大吼了一声瞪着林少春,“你还敢提出疑问?事实就在眼前……”
“皇上与贵妃恩爱多年,总不忍心让贵妃含冤吧!若当真证据确凿,那臣妾提出疑问又有何妨?”林少春执着地说道。
皇帝沉吟着,阴沉道:“你说吧!”
林少春继续说道:“臣妾只是觉得奇怪,谋害皇子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李太医既然听命于贵妃,那便是同谋,如今竟敢指证贵妃,难道李太医不怕同罪论处吗?”听到这句话,李太医浑身一颤,吓得以头触地,“医者父母心,草民这些年实在良心不安,这才禀明了皇上。”
林少春淡淡的目光扫过李太医,“不知可否将李太医的妻儿全都召进宫来?”李太医身子僵住了。
“为何?”皇上皱了皱眉。“一个人胆敢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出来指证贵妃娘娘,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此人是大圣人,置全族上下性命于不顾;要么此人的家人全都被挟持了,只有叫人拿住了软肋,才能如此听命于人……”林少春的话令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他思索了一下,又望了一眼哭得伤心的孙贵妃,说道:“准,带李太医的家人进宫,另将孙家一门圈禁起来,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https://ensotemple.com
潘才人吸了一口冷气,垂下了头;孙贵妃眼底的光渐渐淡了,原来千般宠爱都抵不住信任,她望着高高在上的皇上,心突然痛得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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