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忍心吗?”
“我们都是挣血汗钱的人,你忍心吗?”
李零面无表情地说:“你忍心让我拿枪指着你吗?”
胖乎乎的美食家——十二主牌之一的第五者哭丧着脸,夹着雪茄的手颤抖不止,“李小姐啊,你何苦为难我呢?”
他一点儿也不明白,怎么好好地聊着天就突然开始拔枪指人了呢?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李零冷冷道:“那一船药都给你吃了?”
“什么药啊?”美食家那脸看着憋屈得快飙泪了,“我小游轮就是开party用的啊,上面哪来的‘药’啊?”m.ensotemple.com
李零面色沉了一个度,目光阴冷地盯着他说:“一船火|药你泡水当板蓝根喝呢?”
“我冤枉啊,千古奇冤啊!我什么时候运过那玩意儿了……啊你别激动别激动,让我好好想想……呜呜可我真想不起来啊!”
眼瞅着李零即将扣下扳机,美食家不顾形象地伸指乱挥,尖声大喊道:“亏我还特地把保镖拦在外面没让进来,想要真心诚意地来你这吃顿饭,结果你们中国人就是这种待客之道吗?太令人失望了!我心寒、心寒……啊啊啊你别开枪——”
啪、啪、啪——
几道不似枪鸣的爆裂声当空炸响,金的、银的、红的、粉的……各色彩带和亮片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美食家如遭雷击,当场傻眼了。他目瞪口呆地盯着李零从枪口后方歪头看他,还春风满面地朗声说:“新、年、快、乐!”
一连串的异国问候从美食家脑海迸发而出,恨不得围绕李零自动循环三天三夜不停歇。但他敢怒不敢言,而且李零也就只是个刚满十三岁的屁娃娃,没什么好计较的。
再说他也快习惯了。
“李小姐啊……你这吓死我了。”美食家匀着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肩头的亮片。
站在侧旁的瘦高少年彬彬有礼地说:“Gerber先生,方才虚惊一场,望您海涵。”
“呵,”李零撇过脸冷笑一声,“上次你的人玩枪走火差点把我保镖打了,那才叫‘虚惊一场’。”
她一扫先前的阴鸷之色,转回脸似笑非笑地说:“现在我来尽地主之谊,让你看看什么叫中国人的待客之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李小姐今天下不去那狠手。”美食家也嬉皮笑脸的,仿佛刚才的“恐吓”并未发生。他入院十多年,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但还是第一次碰上李零这样的“疯子”。这不才认识她半年多,唬人的花样就一次比一次新鲜。若非他和李零之间存有互利关系,否则刚才他真被她一枪崩了也不奇怪。
酒足饭饱后,美食家在厅内喝得东倒西歪,离不省人事之差最后一口伏特加。李零懒得奉陪,信步走到露天长廊边吹风。
“小姐,您其实不必这么做。”少年行走无声地跟出来说。
“你叫我什么?”李零靠着木栏扭头问。
少年稍作迟疑才说:“……李零。”
“嗯哼,”李零不知从哪儿摸出两颗薄荷糖,一颗高高抛起被她张口接住,一颗则落进了少年掌心,“叫我名字又不会折寿,你要叫我小姐我就听着难受。”
“小……李零,我只你的保镖,你不用……”
“再说,”李零眼冒凶光地凝视着他,“再说我逢人就喊你‘哥’。”
少年默默叹了口气。
李零在他肩头轻拍了两下,笑笑说:“说起来,我小时候就听别人叫我‘小李零’。你说我们都是中国人,有没有可能在哪儿见过啊?说不定小时候在哪儿一起玩过呢。”
少年眼皮一跳,也笑:“中国那么大,哪有那么巧的缘分。”
“缘分这种东西谁说得准,”李零漫不经心地嚼着糖,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我们不就差两岁,要真在哪儿遇见过还不是凑一块儿玩泥巴。”
“你当初选了我说明我可能比较合你眼缘。”少年避重就轻地调转话题,“今天这事Gerber先生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次数多了他也会不高兴。你们是要长久合作的人,在人心上折腾多了难免会让人心寒,长此以往便没了信任。虽然你没我大,但你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李零弯着嘴角的弧度,视线移向木栏外的湖面,幽幽道:“你真以为他刚才很怕?”
少年思索片刻,没有作答。
“装疯卖傻嚎嗓子,以为吊一吊就过去了,也就我这一样喜欢闹腾的才看得出。”李零看他一眼,“要不怎么说你太老实呢。”
少年看着李零的背影,不自在地咽了下喉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疯子喜欢和疯子闹是肯定的。他心里一直很有底,不然谁敢单枪匹马来我这儿做客?”李零慢慢吸气,感受着喉腔里清凉的进气感,“这会儿喝醉了赖我这儿也只是存心享受玩乐外加用了一成演技,反正吃我的喝我的,不来白不来,来了就要痛快。”
“他进一步——‘手滑’走火试探了你我,然后再退一步——成天在我跟前装孙子卖乖,到头来获益的是他,也是我。这里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人心’,那东西在我和他之间就是这个——”李零搓了搓夹在指尖的糖纸,“废品。”
“我和他这类人啊,玩起来只穿人皮,不拴人心。”
少年沉默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零见他一副深沉的模样觉得莫名好笑,心说他简直比自己刚才胡说八道的时候更像个大人。
“今天都初二了,再过几小时就初三了。”
少年听着李零无缘无故来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她接着说:“祝你生日快乐。”
天空中“啪”地炸开一朵绚烂的火花,随即又升起数朵璀璨烟火,在黑夜里绽放、爆发。李零望着少年眼底的惊讶和欣喜顿感满足,自得其乐地认为这一年的春节过得不赖,总算是有了点滋味儿。
“零零,想什么呢?一会儿零点一到就是你的生日了,咱下去放炮仗吧!”
正趴在阳台上的李零闻声终于回过神来,微笑着磨牙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桃浪张开爪子像树袋熊似的从后扑住她,然后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一边蹭一边重复道:“零零、零零、零零!哈哈哈哈哈!”
“再笑?”
“哼……哈哈哈哈!”
某人笑得难以自抑,胸腔的震动贴着李零后背传达过去,连同温热的体温一并洇进她心底。
她挑眉道:“你憋不住了是吧?”
桃浪开始得寸进尺,往她唇角凑了凑说:“你拿嘴堵我呀?”
“哥哥。”李零从容不迫地轻唤一声,“隔空也能堵你,我厉害吧,桃浪哥哥?”
桃浪目光灼热地与她对视两秒,然后夺食般迅速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紧了紧手臂难掩失落地说:“我们风神三分钟后才到17岁,还要等多久才能到20岁啊。”
李零斜睨着他,不冷不热道:“哟,我还以为你急着要我长到18呢。”
桃浪把下巴埋进她肩窝里,含糊不清地说:“呿,我才没那么急。”
“唉,”李零替他叹息道,“可惜就我这小心脏啊,恐怕经不起折腾。”
桃浪箍着她的腰,垂头鼓着腮帮子没说话。
“再过几年,”李零反手拍了拍他后腰,“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抱了有睡’,顺便……”
桃浪两眼发亮,又往前凑了凑脑袋问:“顺便什么?”
李零露出贝齿,一字一句地说:“顺便证实一下你是怎么怀了一个李子的。”
桃浪幽怨地看她,心里责问自己的直觉警报器怎么突然失灵了,居然傻不愣登地跳了这么大一个坑。他沉闷地“哼”了声,抓挠着李零的衣摆说:“亲一下。”
“干嘛,自己投怀送抱还要我主动?”
桃浪闻风而动,立马就探头贴了上去。
“这样你脖子不难受我还难受呢。”李零扒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干脆利落地吻在他唇上,然后推着他进了客厅。
暖调灯光盈满屋内,两人在爱恋的温流中紧紧相拥,随新年钟声和欢声笑语迈进未来,灵魂仿佛升上高空飞至天外,睁眼便能望见万家灯火连成的光海。
他们在新的一年注视着彼此,拥抱着对方,良久也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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