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铮也不多言,只是要赵吉上前看看桌面上的“开元通宝”有什么问题。
赵吉上前一看,桌面上的铜钱枚枚锃光瓦亮,字迹清晰,从外观上并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只随便拿起一枚,神色瞬间大变。
当日萧铮一推行新钱,他就带着玄武卫四处查处铸造假钱,对真假钱币的分量可谓是了如指掌,如今这枚钱币一上手,他的本能就告诉他,这枚铜钱的重量不对劲,比一般的“开元通宝”要重上些许,甚至他都推断出应当是因为含铜量不足所致。
赵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又接连从桌面上拿起几枚钱币掂量分量,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毫无疑问,桌面上的这几百枚新钱无一例外都是假钱。
“属下无能,以至于让假钱流入市面上,请主公责罚。”
赵吉心中又是惶恐又是羞愧,直接跪倒在地,向萧铮请罪。
当初派商贾拿着旧钱去关中和巴蜀大肆采买物资,引发当地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之时,萧铮就想到宁朝可能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因此他特意交待赵吉,要他务必严查从宁朝统治地盘过来的商人,一旦发现谁入关身上携带有大量的“开元通宝”,立即抓拿严审。
但赵吉心中也是十分困惑,他在宁朝和齐国之间的每一处关卡都安置了玄武卫的人,也对每一个进入齐国的商人进行了最严密的盘查,但从未发现过有人携带大量的“开元通宝”,那这些假钱又是怎么流入齐国的。
萧铮看着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赵吉,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意,毕竟赵吉是最早跟随他的那几个人,可以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且自从玄武卫成立以来,赵吉的办事能力他都看在眼里,不可能现在他的一个失误就否定他之前的工作。
“你起来吧,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只是现在既然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假钱,你们玄武卫就得尽快查清事情真相,找出这些假钱的来源,避免更多的假钱流入市场,以免酿成更大的祸端。”萧铮的语气十分平静。
赵吉心中瞬间涌起一阵感动,脸上也更加羞愧,查处假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现在出了这么大纰漏,主公居然没有半点怪罪他的意思。
他心里也明白,萧铮不怪他不代表事情不严重,毕竟他也派玄武卫随商人一起去过关中和巴蜀搞事情,知道钱币泛滥的后果,那必然是一场威胁主公统治的危机。
赵吉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低头思考了片刻,他终于挑起头,沉声道:“主公,我怀疑这些假钱都是在徐州铸造的。”
萧铮未置可否,不动声色道:“你继续说下去。”
赵吉亲自带队专门查出过一段时间的假钱,对于铸造假钱的很多环节了如指掌:“主公,宁朝要想想扰乱下邳的市场,需要的假钱难以计量,若是都从洛阳那边带过来,很难躲过我方的排查,而且我们至今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商人携带大量‘开元通宝’进入齐国的消息。”
“因此,属下猜测,他们必然先提前做好铸造钱币的模具,再派人暗中带到徐州,用模具大量铸造假钱,皆以扰乱市场。”
“而且属下推断,下邳耳目众多,防备严密,宁朝的探子绝不敢在下邳铸造假钱,但为了方便将假钱运到下邳,又不会离下邳太远,因此属下断定铸造假钱的窝点一定在下邳周围的其他郡县。”
萧铮暗暗点头,自己没有看错人,果然赵吉在玄武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待久了,早已经今非昔比,短短片刻功夫就能将假钱的来龙去脉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但萧铮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追问道:“下邳周边有那么多郡县,你总不至于要一个个去盘查吧,那要查到猴年马月去?”
此时的赵吉思路已经完全打开,显然早已经想好问题的关键:“回禀主公,不需要如此麻烦去一一盘查,既然他们要铸造假钱,必然需要大量的铜和其他金属,属下只需要去查最近那些地方有大量的金属流入,顺藤摸瓜必然能够找到铸造假钱的窝点。”
萧铮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我不会过问你们玄武卫办案的过程,但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最多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不希望下邳的市面上再出现一枚假钱。”
赵吉心中一凛,瞬间有了紧迫感,他也明白假钱之事刻不容缓,萧铮能给他三天时间已经是顾念往日的情分了。
赵吉没有时间再多想,直接领命告退而去。
……
彭城郡,武原县城外一处不起眼的破庙,十几名手持弓弩的玄武卫已经远远将破庙围个水泄不通。
不多时,赵吉又带着几十名玄武卫的人赶到破庙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眼前的一幕,赵吉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个玄武卫的校尉主动上前告诉他,他们在武原城里盘查之时,有一家专门卖铜器的店铺掌柜告诉他们,最近有人买了他们他们店里不少铜器,还要他送到城外一处荒无人烟的破庙中,说是为了修缮庙宇。
校尉感觉事有蹊跷,便亲自带人来破庙查看情况,没想到他们刚靠近破庙,里面的人就突然发难,用弩箭射死射伤了他们几个兄弟,好在他们反应及时,迅速组织人用弓弩将破庙封锁住,才没有让里面的人逃脱。
赵吉一听玄武卫有伤亡,心中十分恼怒,厉声呵斥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机攻进去。”
校尉有些为难低下了头:“指挥使,里面情况不明,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不敢贸然攻进去,怕害了弟兄们性命,不过我已经通知了彭城的驻军,他们派来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赵吉闻言更加恼怒,恨声道:“我还觉得不够丢脸吗?还要彭城的驻军来看我们玄武卫的笑话。”
校尉从未见赵吉发过这么大的火,吓得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赵吉也不理他,上前几步远远查看了破庙的情况,当即下令道:“放火烧房,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校尉其实也有过放火的想法,只是担心烧了什么重要证据没法交代,但现在既然指挥使都发话了,他也就没有什么顾及了。
赵吉一声令下,一支支火把被玄武卫丢向了破庙,不多时,破庙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整个破庙内外都是浓烟滚滚。
破庙里的人终于坚持不住,手持各色兵器冲杀出来,守在外面的玄武卫也不客气,手中的连弩乱箭齐发,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将企图突围的敌人通通射杀成了刺猬……
眼看破庙久久彻底没了动静,赵吉才命玄武卫扑灭火势,亲自带队搜查破庙,果然搜出了一箱箱刚刚出炉不久的铜钱,还有铸钱的模具,甚至还有一张尚未寄出的鸽信,内容是他们向皇帝陈晱汇报铸造假钱进度……
种种证据表明,这次假钱之事就是宁朝在背后搞鬼……
次日,萧铮在下邳昭告天下,宁朝伪造假钱对付齐国,齐王视为宁朝主动破坏和约挑起战端,齐国正式对宁朝宣战。
此时,距离双方签订和约不过才几个月……
(暂更一章,还没想好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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