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川几十年未曾见过雪，一些孩子和大人们都疯了，叶砚在店里看着街上的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上学的学生也团了雪球砸来砸去，一片欢声笑语。
“宝宝，快把手套戴上，一会生冻疮有你好受的。”一个母亲追着一个穿着像个皮球一样的小不点，硬是给她戴上了毛绒手套。
“我不要，妈妈，我就要这样玩。”脆生生的声音，甜到人心里。
成嘉玉看着她在妈妈怀里挣扎，觉得这个场面也挺温馨的，不知道小妹那里下雪了没有。
自从早上醒来，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可是又想不起来，弄得他心情有点烦躁。
叶砚今天竟然多穿了一件毛衣，显得更臃肿了，一些熟悉的老顾客甚至都开玩笑说，“小叶，你要减减肥了，这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喜欢身材苗条的，你人这么好，可不能被这身材给耽误了呀。”
“就是，我们这些大爷大妈可以给你物色物色。”
“你经常请我们吃馄饨，还给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们送家去，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
成嘉玉瞥了一眼旁边的几个老头老太太，心道，关你们什么事？然后就听到叶砚说，“冬天脂肪厚才好呢，我呀，就想安安稳稳卖馄饨，男人嘛，就像这雪一样，虽然看着美好，但是啊，不长久的。”
“你才多大，怎么能这样想？”一个老太太不赞同道。
叶砚只笑笑，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成嘉玉倒是听出一些东西，觉得自己这路真是任重而道远。
这第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后面的路都快被拦腰斩断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对自己视而不见呢，这都快在这吃了小半月了，人家愣是没记住他，那些大爷大妈倒是都能和她说上话，还能被她次次关照。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叶砚，谁让他没有特点，那些大爷大妈好歹还有些特点，什么卷发啦，拄拐啦，天天背着个小荷包啦，有意思的很，他除了帅，一无是处。
叶砚又看不出他到底帅不帅，他就是在这吃一年，叶砚见到他也不会说，“哟，你又来吃馄饨啊”，顶多就是“欢迎光临，里面请”。
付了钱，成嘉玉长叹一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往学校走。
“给你，这是还你的钱。”成嘉玉前脚刚走，贺天司后脚就进了店里。
叶砚看着他递过来的200块钱，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给我钱干什么？”
“本来早就应该还的，有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利息我也算在里面了。”贺天司嘴里还冒着寒气，一双手冻得通红。
叶砚实在想不起来有谁欠她钱，硬是不收，“要不要吃碗馄饨？我看你手都要冻坏了，冬天要保护好手，不然字都不好写。”
贺天司听着她像长辈一样的关心，微微有些脸红，眼看要上课了，也不多做纠缠，啪的一声就把钱在拍桌子上，然后跑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呢？”叶砚跟了出去，看着他奔跑的背影，在风中凌乱。
“这不是老贺家的小孙子吗？”
“就是他，也怪可怜的。”
叶砚回到店内，就听到这些，便问道，“您认识他啊？”
“是我们那老小区里的一户人家的孙子，就靠爷爷奶奶带大的，父母亲早逝，不过这孩子也出息，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呢。”
“老贺老跟我讲他孙子多能耐多能耐，那一墙的奖状。”一个老奶奶接着道，一只手划拉了大半圈。
“我们家小闲能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
叶砚听着她们又开始拉家常，也不打扰，只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男生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总是容易同情心泛滥，老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跟她天生好斗的命格完全相反，总感觉看什么都是自带佛系属性，散发母性光辉。
九寅说可能是缺啥补啥，上辈子缺失的东西，这辈子弥补上，叶砚没发表意见。
成嘉玉刚进班级，就被武原告知第一二节英语课要随堂测验。
成嘉玉面无表情，“关我什么事？”
“哦，那还要给你传答案吗？”武原一脸无辜。
“你说呢？”
“知道了。”武原说得委委屈屈。
每次要考试，他都欲哭无泪，不仅要自己写，还要再偷偷抄一份答案给成嘉玉，而且他还没有办法反抗，真的是太难了。
呜呜呜。
平安度过考试，武原已经累趴了，漫画书都没力气看。
一切似乎都跟平常一样。
嘈杂的教室，打闹的同学，还有外面熟悉的广播声。
可是成嘉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今天在小广场的时候，盯着一块空地看了好久，为什么呢？
“武原，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成嘉玉看着眼前的一切，敲了敲他的背，说。
“今天下雪了嘛。”
“还有呢？”
“还有什么？”武原不明所以，转过头看他。
成嘉玉摇了摇头，起身道，“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回家了。”
“哎哎哎，下节是老班的课，你不要命了？”武原看着他出了教室，心里一阵哀号。
果不其然，刚上课，程双就问武原成嘉玉去哪了，武原吓得话都说不好，程双听了，脸黑了几分，这孩子真是不管不行了。
成嘉玉也没去哪，就去了附近的网吧，他心情烦躁的很，需要发泄一下。
好久没打游戏了，有点生疏，一枪放得不比一枪准。
这人倒起霉来，真是谁都挡不住，游戏都能玩一肚子火。
“就这技术，还是回去玩连连看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成嘉玉摘了耳机，靠在椅背上说道，“你再说一遍？”
“哟，还来脾气了？我就说，就你这技术，老子在键盘上撒把米，鸡都玩得比你好。”进来的混混就是上次打了贺天司的那帮人，他们经常在这一带晃悠，仗着人多，欺负过不少学生，虽然也有家长报过警，但是最后总是没关个几天又出来祸害。
成嘉玉听了这话，舔了舔嘴唇，拿起桌上的饮料仰头一口喝完。
那个头儿以为他怂了，切了一声，就带着人继续在网吧里转悠。
成嘉玉结了账，就等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
他刚下了一个连连看，正玩得起劲，然后就听到了一众脚步声。
“等你很久了。”成嘉玉吊儿郎当地靠在秃了墙皮的墙壁上，看着来人道。
那个头儿看了他一眼，扔了烟头，用脚碾了碾，“怎么？枪都打不好还想打架？”
“很久没打了，啧，也不知道这拳头还硬不硬。”成嘉玉说着，看了一眼自己张合的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直把他打得左脸瞬速肿起，带倒了旁边的几个人。
见自己大哥瞬间被打趴下，一众小弟一时不敢上前，倒是那个头儿，捂着脸，呜呜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卧|槽，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残了，老子就不在这条街上混。”
虽然极度不愿意，但那些人还是上了。
成嘉玉很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过，顿时热血沸腾，对着围攻过来的人丝毫不留体力，一拳拳打下去，两个手背都已经见血了，虽然也挨了几下，但是完全不影响战斗力。
他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人，个个捂着肚子哀叫不止，脸上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
那个头儿早吓得蜷缩在角落里，这是人吗？哪有人这么打架的，这是往死里打啊！
“以后这条街，就不要再来了，哦，不止这条街，这一片————都是，明白了吗？”成嘉玉划拉了一下，然后弯腰拍了拍那个头儿的脸，微笑着说道。
看到他惊恐地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双手插着兜，踩着和满泥土的雪，走得心情舒畅。
刚走过一个拐角处，就听到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八零小说网
“身手不错啊，小孩。”
成嘉玉不予理会，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有点饿了，去一家馄饨店吃碗馄饨吧。
“我觉得你潜力不错，要不要做我小弟？”
这人是脑子有问题吗？成嘉玉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差不多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生，眼神跟看智障一样。
“你考虑考虑嘛。”
“SB。”
成嘉玉加快了步子，远离脑残。
连阐看着成嘉玉的背影，叹了口气。
唉，果然强者都比较有性格。
昨晚他们元气大伤，虽然死的都是些等级不高的祸灵，但是怎么说数量上压倒对方也是有必要的，这一下子损失几百个，也是蛮肉疼的。
苍鸦来跟他说的时候，他也没表示出太大的气愤，只觉得这人也蛮聪明的，看来，还是得养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手下了，这不，他就出来物色了。
可惜人家不领情。
得，再找吧。
他转过身哼着歌往前走，一袭精致的藏蓝色绣金条纹西服不染纤尘。
叶砚昨晚用力过猛，今天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从来不觉得冷的她，多穿了一件毛衣还是感觉有风在边上嗖嗖地吹。
钱谷蓝今天没什么课，早早就来店里帮忙，看着叶砚有些惨白的脸，关心道，“砚姐，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在这也熟了，没问题的。”
“没事。”叶砚趴在收银台上，懒懒地说道。
“别逞强了。”
“真的没事，我歇会就好了。”她强撑起身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钱谷蓝看着她，面带忧色。
成嘉玉进来，就看到叶砚坐在收银台前，面如菜色地拨弄着招财猫的爪子。
她怎么了？生病了吗？早上看不还好好的？
他找了个位子坐下，一直盯着叶砚看。
钱谷蓝来招呼他的时候，赶忙问道，“你们老板怎么了？”
“不知道，让她回去休息也不回去，唉。”钱谷蓝叹了口气，“一份大碗馄饨？”
“嗯。”成嘉玉漫不经心地回道，拿出手机准备搜索一番，就被钱谷蓝看到伤痕累累的手。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哦，不小心摔了。”成嘉玉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刷着手机道。
“不处理一下吗？”
“没事。”
钱谷蓝也没有再说，这个男孩子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吃，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三个人，她感觉他每次看砚姐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话也不多，整个人都透着古怪。
女生面色苍白，怕冷，是什么原因？
成嘉玉一条条地刷着浏览器里的信息，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贫血，虚寒，来例假，还有说什么因为年纪越来越大，体质越来越差，真是瞎瘠薄扯淡，不过大多数都说是供血不足，贫血导致的。
他看着她难得露出柔弱的样子，馄饨吃得都没什么味道。
“我有事出去一下，这个你不要收走，我等会回来再吃。”成嘉玉还是坐不住，对着前桌收拾的钱谷蓝道。
钱谷蓝点点头，然后就看到他披着羽绒服跑了出去。
成嘉玉百度了一下地图，就看到过两条街有一家药店，进去买了一瓶维生素B12，又去超市买了一堆红糖，红枣，反正什么补血买什么。
回到店里的时候，多了很多学生，应该是中午放学了。
他一时有点难为情，便招呼着钱谷蓝把东西交到她手上，难得说话卡壳，“这个，这，我看，看她不舒服，就，就随便买了点，应，应该没有什么副作用。”
钱谷蓝看着他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努力憋住笑，他现在这模样跟刚才比，可真是判若两人。
“那，那我先走了。”
“你还有剩下的馄饨没吃呢。”
“额……算……算了吧。”成嘉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跑得飞快。
钱谷蓝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店里，笑得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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