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陌生的。
水泥构建的房屋,钢筋铁骨的城市,在宽敞的大路上来回呼啸奔驰着的不知名的机械造物。除了街上走动的人们穿着的衣着款式有的和审神者所穿的相像之外,找不到任何让他感觉到熟悉的东西。
白发金瞳的付丧神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的目光。听到的窃窃私语大都是“好帅啊”之类的。
他在心里暗自叹息。这大概和审神者原本所在的时代相隔不远,好消息是这儿应该不存在溯行军,看起来守护历史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坏消息是,这个时代的人,大概没有几个会知道审神者和付丧神。
这下他要怎么回去呢?他可以想象到现在本丸里要乱作怎样的一团,而她大概已经哭红了眼了。
“鹤丸?”
虽然这声音很轻,他还是捕捉到了。
就在他身后,一位白发苍苍,身着灰色长裙,围着棕色的披肩,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正惊讶地看着他。
2
“你在玄关稍微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鹤丸放下手中的菜篮子,礼貌地点头回应了之后,老太太急急迈步离去了。趁着间隙,鹤丸细细打量起这屋子起来。
从玄关望过去只能看见客厅的一角。纤尘不染的地板,洁净的玻璃茶几,透过挂着着白色纱质窗帘还能影影绰绰看见几盆绿植,养得生机正好。
一通搬弄东西,打开箱子的声音过后,她手里拿着一个状如怀表的小机械出来了。
这东西鹤丸很熟悉,就是被他在出阵途中弄丢,害他没办法回去的罪魁祸首——时空转换器。
不过这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虽然被收藏得很好,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鹤丸试着校准指针,却发现指针转到一半卡住了。他无奈地冲着老太太一摊手。
“不行吗……”她接过时空转换器,翻来覆去地看,拇指摩挲着盘面,“我认识一些和我一样的退休了的审神者,或许还能有办法。总之你不要着急,我一定会帮你回去的。”
“没事,能遇到您我已经很幸运了。”
3
“嗯,是我……啊对……行,我下午带他过去。”
身在客厅的鹤丸对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她说话总是太轻言细语了。但就从这模糊的来看,大概是找到了人。
老太太挂了电话,对鹤丸和善地笑笑:“都说好了,你暂且放心吧。马上中午了,我去做饭,吃完我就带你去修时空转换器。”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有啦,你是客人,在客厅坐着等着就好。”
说话间她已经泡了一杯茶奉上,系上了围裙,而鹤丸也把他刚放在玄关的菜篮子提了过来。
“硬要说的话,等会儿帮我尝尝看汤怎么样吧。”
老太太接过装满新鲜蔬菜的篮子,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倒腾锅碗瓢盆的声音传了出来。
鹤丸百无聊赖地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着,盯着面前茶几上从茶杯里升腾的雾气出神。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该不会气得要把狐之助的毛都给揪秃了?她会不会在急的到处乱跑的时候噗通一下掉进他早上临走前刚设置好的陷阱里?那样她大概会哭得更厉害吧。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和油烟机的嗡嗡声还有炒菜的声音混在一起。在这片嘈杂中,老太太呼唤的声音更是细弱,但他听见了。
“我走不开,”她在喊,“帮我接一下,鹤!”
他循着声音找到了在卧室里响着的电话机。
“喂?妈妈?”
鹤丸辨认着声音来源,估计自己是拿反了。他调转了一下,找准了听筒。
“妈?是你吗?”
“抱歉不是,她正在做饭。有什么……”
“咦?这个声音……”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您的声音和已故的家父有点像而已。请问您是?”
鹤丸还没来得及细问,老太太已经从厨房跑了过来,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接过了话筒。
“是我。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的年轻女声语速很急,还伴随着不断有人催促她的声音。与之相对的是老太太的温声回应:“是客人不是什么危险的人啦……嗯嗯……好的。”
她挂了电话,对鹤丸付以饱含歉意的微笑:“抱歉,那孩子似乎把你当做什么奇怪的人了。我可能要去接一下我孙子,能帮我看一下家吗?”
“没问题。”
她手忙脚乱地解下了围裙,鹤丸去给她拿来了那条棕色披肩递给她。接过披肩披上的时候她盯着鹤丸看了好久,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忘了什么事。
“啊呀,可不能叫勇太看见你这身衣服。下午出门去你也不能这么穿。”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男装来,叮嘱鹤丸记得换上,就急急忙忙地先出了门。
4
也是,这身出阵服在这里实在是太显眼了。
好在审神者以前也给大家买过一点现世的男装让他们穿着摆pose,满足她拍照的欲望,否则面对这陌生的式样的衣服,鹤丸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这应该是已故的男主人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挺合身。收拾妥当之后,鹤丸打量起这卧室来。
和客厅一样装修得很简单,除了一张双人床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一位男主人之外,他再也得不到任何多余的讯息。床头靠着的发黄的墙面中间有一块方形的空白,还有钉子,像是那儿原来挂着什么东西被挪走了,看起来像是那装有相片的一面被靠着墙放在墙角的相框。
鹤丸无意去窥探这主人家的秘密。眼下他反倒担心起刚出门不久的老太太来。
……
“外婆!”
背着小书包的小男孩扑进她怀里。
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和老师打过招呼后,她牵着小孙子的手往家走,一路上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地和他说着话。
“今天是不是又调皮了?我瞧见你老师看你的眼神又恼了的样子。”
“没有!”
小孩子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都很有分寸的!外婆你也要像妈妈一样来管我吗?”
“我知道你有分寸的,否则你老师刚才就直接来找我告状了。我才不管你啦,我老了,让你妈妈管去。”
要是让这小子知道她妈妈当年比他还皮,那还不翻了天了?是时候让被老头子惯坏了的清子也尝尝这带皮孩子的滋味。
想到这儿,她轻轻捏了捏孙儿的小手。
“家里有客人,等会儿见了得有礼貌。”
“知道了。是喊叔叔还是阿姨啊?”
“呃……”
这个问题倒是把她给问住了。
“感觉要是喊哥哥好像也可以……你到时候看着喊吧。”
5
“嘿!”
“哇!!!”
她正奇怪开了门怎么没看见人,鹤丸就从一旁跳了出来,吓了人一跳。对这祖孙俩的反应他很满意,果然利用玄关处和客厅的隔断造成的视角盲点可以达到不错的效果。
勇太先吓得往外婆怀里一缩,待看清鹤丸的脸之后,又惊又喜地哒哒哒一溜烟跑过去。鹤丸蹲下来让小孩子一头扎进自己怀里,柔软的发蹭得他鼻尖发痒。
“好久没有这样啦!外,不是……哥哥好!”
瞧那小机灵的样子,眼珠子还滴溜溜地打着转儿,不知道像谁。
只是老太太进厨房去把之前做好了的饭菜再热一热端出来的功夫,鹤丸和勇太就已经混熟了。她把碗筷拿出来往餐桌上摆时,还听见小家伙对鹤丸吐槽自己的妈妈不会做饭,前几天又炸了厨房之后老爸只好再次带着全家下馆子。
“你爸爸呢?你妈没有时间,他怎么不来接你?”
“他出差去啦。”
老太太轻轻敲了几下桌面,说:“回头和你妈说去,做饭有什么学不会的,多做几次就会了,在外面吃不放心,用油什么的不健康。洗洗手来吃饭吧。”
小孩子忍不住饿,只顾着蒙头大吃。鹤丸端起汤喝了一口,抬眸瞧见老太太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的目光笑了笑,说:“味道正好,有进步。”
饭后洗碗的时候门锁咔嚓一响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不一会儿极有穿透力女声越过厅堂在这本来安静的屋里炸开:“妈!我回来了!”
本来在厨房里给老太太打下手的鹤丸探头探脑去看,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子几乎是不耐烦地蹦跶着在门口甩掉了高跟鞋,蹭蹭蹭往屋里跑,看样子一步裙都束缚不了她的一股子活泼劲儿。
及至她和鹤丸四目相对时两人都愣了一下,两人的相貌太相像了。
“清子!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过来给我把碗洗了,我带这位先生出去一趟。”
名唤清子的女性乖巧地应了一声进了厨房,接过洗碗布时还凑在她妈耳边嘀咕:“妈,这位……”
“你不要问。我回来和你解释。现在我们走吧,别忘了带上你原来的衣服,鹤丸……先生。”
听见这个称呼时正洗着碗的年轻女子停了下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待被自己的母亲一眼瞪了回去后,弱弱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开她的车出门,因为外面正在下小雨。
“不了,我们散步去。你也要多锻炼,不要老是坐办公室。我要不是听你爸的话多走动,怕是活不到这个岁数。”
出了门鹤丸给撑着伞,配合着老太太的步子和她慢慢地走。两人行了几步,只听见她说什么女儿莽撞让你见笑了。
“没有,很精神的一个孩子,看起来儿子也像妈。她叫清子是吗?很好听的名字。”
“哪有啦。人和名字对不上号儿,成天活蹦乱跳的没个正形。”
老太太无奈地叹气,“都是给那老头子给惯的。”
“还好了,”鹤丸安慰她,“她也很听你的话的。”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伞上,两个人无言地又行了一截路,突然同时说了句,“走快些吧。”
这神奇的同步让两人都笑出声来。
“走快些吧,别让你的审神者等急了。”她说。
“嗯,免得等会儿雨下大了你一个人不好回家。”
6
鹤丸站在这间咖啡屋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大俱利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猫。眼下雨天客人少,安安静静的也符合他不喜欢热闹的性子。
伴随着轱辘轱辘的声音,坐在轮椅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岁数看起来也很大了,但是精神矍铄,说话声中气十足。
“唷,好久不见,鹤丸国永。”
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很熟稔地和他打着招呼,抄起靠在一边的拐杖指了指另一边的一个房间,“你去那儿,换回你原来的出阵服。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什么都不能带走的。”
鹤丸依言而行,两个老太太则去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她推着轮椅问道:“怎的,膝盖又疼了?”
“下雨天厉害了,拐杖都不行只能坐轮椅。你帮我拿一下那个工具箱,应该被他收在那柜子上头了,我够不到。”
轮椅上的老太太眼瞅着自己原来的同事踮起脚去够那箱子,不禁感叹岁月不饶人,原来她一伸手就能够到,老来身量也缩了。
她打开布满灰尘的工具箱。又颤巍巍地找来老花眼镜戴上,拧亮了台灯在光下把那时空转换器拆了,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些老旧的齿轮和刻度,脸凑得的近得恨不得连鼻子都怼上去。
“你莫急啊,这是精细活儿,慢慢来。”一边的另一个老太太提醒道。
“我才不急呢,该急的人都不急。”她拿出了修理工具,抖着手开始修,“你瞧,你家那蠢鹤,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他心里急着呢。”
“屁!我看就是一个个的吃饱了撑着有啥事都不说。”
正修着时空转换器的老太太气呼呼地放下了小钳子,又拿起了小刷子,哼哧哼哧地边捣腾边絮絮叨叨:“我家那死鬼,他妈的硬是不说,最后一夜了就抱着我说了句我走了,这特么谁能懂,你说那么大个人了说合眼了就合眼了谁特么能接受,死也要有个预兆的吧。”
“我记得啊,要不是我和你说了,你差点就想要去做遗体解剖分析死因了。”
“你当我真舍得解刨他啊。”
“好啦,我家那口子不也是。我给他打毛衣打到一半被瞧见了,突然和我说不用打了,他过几天就要走了,我也很难接受啊。哦,就是你看见的,他刚才身上穿的那件。”
“行吧,付丧神是真他娘的狠心,自个儿跑了把我养得健健康康的,想和他走也走不了。”
“走啥啊,你不疼你宝贝儿子了?”
“小兔崽子和他爸一个样子,我不管了。我瞅着前两天大概又和媳妇儿闹了别扭,原因是啥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让他自个儿折腾去。唉行了修好了,你这个本来就保管得好,就有点老化问题,我再给上点机油,就差不多了。”
轮椅上的老太太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哎哟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么点小故障都修了半天,原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唷……行了快把你家蠢鹤送回去,再迟一点我估计那时候的你都要哭出一片海洋了。”
7
“您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手里握着已经修好的时空转换器,鹤丸问道。
“没有了。我很满足了。”
“是吗。”
鹤丸按动了按钮,预示着时空穿梭的金光在他脚下散发出来,映得他宛若天上可望而不可即的神明。
在即将要消失于金光中时,他听见她说:
“不要尝试去改变什么,照着你的心走。”
他模模糊糊看见那老太太怀中还抱着他刚换下的衣物对着他笑,刹那间眼前景色流转,咚的一声他就突然掉了下去。
果然太旧的时空转换器这个着陆系统有点差劲啊……不过位置正好。
哭得一塌糊涂眼泪糊了一脸的审神者正怔怔地看着从天而降摔在她面前的他。
“鹤丸!”
小姑娘扑进他的怀里,鹤丸感觉胸前的衣襟马上湿了一片,婶婶突如其来的大嗓门也震得他耳膜发颤。
“呜呜呜我以为没办法了垃圾时政我和狐之助说了半天都说没办法定位你到底在哪里……”
“总之鹤丸大人回来了就好……”——这声有气无力的祝贺来自一旁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狐之助。
“呜呜……鹤你是怎么自己回来的?”
“这个嘛,怎么说呢……”
“没关系你慢慢想,对了,这么久没回来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
审神者爬起来就往厨房跑,咪酱大惊失色:“别!您别再炸厨房了!”
鹤丸一把扯住烛台切:“随她去嘛,多试试手艺就出来了,说不定以后她还会做得比你好吃。”
“好吧……说起来你是怎么回来的?”
“大概要感谢……这个吧。”鹤丸扬了扬握在手中的破旧的时空转换器。
“……这个大概要被主当成护身符一样收着了。”
“不用大概,就是。”
突然远处传来嘭的一声,随即是小贞的声音:“咪酱快来!厨房炸了!”
两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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