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告别与新生

　　“瑞亚……瑞亚……”

　　谁在喊我？

　　“瑞亚！”

　　我猛地睁开双眼，和阴霾的天空面面相觑。我扭过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枯败的草坪上。

　　这是哪儿？

　　我记得自己在晕过去前，应该是站在校长办公室，在那之后……我艰难地坐起身，开始打量起四周来。这里非常破败，枯黄的草坪上七零八落地倒着一些桌椅，椅子边缘的白漆已经剥落，露出黑色的木头来。本该覆盖在桌椅上的白纱已经微微发黄，花束里的玫瑰花早已枯萎，一阵风吹来，干枯的玫瑰花瓣被卷到了草皮上。

　　这里看起来很像是德拉科和原先的瑞亚要举办婚礼的地方，也是我和她在交换灵魂前相遇的空间，看来布兰登·弗利没有猜错——但为什么现在这里变得如此荒凉？我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附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躺在不远处的黑头发女生。

　　“醒醒！”我踉跄着走到以周瑞祎的模样躺着的瑞亚·瓦伦丁，轻手轻脚地拍打着她的胳膊，“瑞亚，快醒醒。”

　　在我连续喊了她好几声后，瑞亚才艰难地睁开眼睛，我连忙把她从草地上扶了起来，她环顾四周，明显也被这副场景吓了一跳。我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瑞亚捂着额头，轻声说：“我没事，这是原先我和德拉科要办婚礼的地方吗？”

　　我斟酌着回答道：“看上去像是。”

　　瑞亚突然抬起头看向我，随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你还是那么做了。”

　　见我不说话，瑞亚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在怪你，只是对你来讲，改变未来还是太危险了——”

　　“我总得试一试，”我打断她的话，“毕竟我希望安德鲁和安娜好好活着。”

　　瑞亚迟疑着问道：“他们——”

　　“在我昏过去前，我用魂器的秘密换取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的承诺。”我说道，“他答应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离开英国了。”

　　“多谢你，”瑞亚松了口气，“你本可以不用管这些的，但是——不管如何，真的很感谢你。”

　　我对着她笑了笑：“别这么说，我也做了他们8年的女儿，而且，他们是很好的父母。”

　　瑞亚点点头，转过脸吸了吸鼻子。

　　“好了，不然我们来想想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吧，现在这里看起来太阴森了。”我岔开话题道，“当时我跟布兰登·弗利见过一面，他说如果想回去的话，我们就要找到比咒语还要坚固的连接，你觉得那会是什么？”

　　瑞亚皱起眉毛，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太多，我刚接触这个咒语的时候，布兰登·弗利只顾着劝我别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提——”她清了清嗓子，“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被困在这儿了，你刚刚所说的‘连接’有可能会在这个空间里吗？”

　　我能看出来连瑞亚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不过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方法了，于是便决定分头摸索一下这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后。

　　我和瑞亚同时叹了口气，在我们出发的地方坐了下来，我扭过头指了指用花束和绿叶装饰起来的木门，说道：“你看，那扇门就那样突兀地呆在一片空气中，我根本无法打开。而且，那周围像是有一堵透明的墙一样，我怎么也过不去了。”

　　瑞亚撑着下巴说，“如果能打开那扇门，说不定我们就能回去了。”

　　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始掏起了身上的各种口袋，瑞亚像是知道我在找什么一样，说道：“魔杖不会跟着你一起来的。”

　　我望着铅灰色的天空，颓丧地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才能打开那扇门呢？”

　　瑞亚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现在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找不到什么好方法，不如来说说你吧，你在霍格沃茨过得怎么样？”

　　“霍格沃茨啊……”我摊开手脚躺回地上，闭了闭眼睛，沉进回忆中，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怀念的笑容，开始和瑞亚分享我在霍格沃茨中认识的朋友和经历的故事。

　　“没想到你会和波特他们成为朋友，”在我说完后，瑞亚笑了起来，随后她低下头，脸上出现了愧疚的神色，“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波特。”

　　“别想太多，”我伸长了胳膊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相信这次所有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瑞亚看了我一眼，轻声问道：“包括德拉科吗？”

　　这是我现在最不敢去想的事情，尽管我已经尽自己所能地给德拉科留下了提示，但我不确定卢修斯·马尔福是否能真的远离神秘事务司，也不确定德拉科的命运能不能就此改变。更何况，我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德拉科对此会作何反应。

　　瑞亚打量着我的神色，接着问道：“你认识的德拉科，和当时你在我记忆中见到的德拉科一样吗？”

　　“不一样，”我非常坚定地回答，“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瑞亚轻声说道：“也许是因为你在，所以他才改变了很多。”

　　我沉默了半晌，脑海中闪过了曾经旁观过的阴郁的德拉科，随后我又想到了应该已经离开英国的安德鲁和安娜，还有在霍格沃茨的朋友们……我猛地从枯黄的草皮上弹了起来，坚定地对瑞亚说道：“不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不光是为了我们在乎的那些人，”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我才不要接受命运，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

　　我朝着坐在地上的瑞亚伸出手去：“不管是那个世界的神灵也好，还是所谓的宇宙法则也好，它们休想如此轻易地把我剔除出去。你觉得呢？”

　　瑞亚看着我伸在半空中的手，随后笑了起来：“你要知道，我可是一个无视先知劝阻非要用时空转换咒的疯子，我当然不会认命。”就在她握住我的手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光线从我们背后亮起，我们同时往身后看去，阴沉的乌云正在被阳光驱散，原本枯黄的草木在微风中慢慢变得茂盛起来。在这个瞬间，仿佛有一个隐身的巫师念了咒语一般，倒在地上的桌椅重新归位，原先落在草地上的花束变得娇艳欲滴，花瓣上甚至还缀着清亮的露水。

　　然而，在离那扇木门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止了这些变化的发生，因此，现在只有一半草坪是生机勃勃的，而另一半仍旧寸草不生，甚至连天空都被分成了晴朗和阴霾。说实话，这副场景多少有些诡异——我们身后是一个赏心悦目的花园，而在我们面前，却又是一片凄凉落寞的荒地。

　　过了好久，我才合上了因惊讶而大张的嘴巴，看向瑞亚问道：“我们刚刚是做了什么吗？”

　　瑞亚迟疑片刻，举起自己的手：“击掌？”

　　我再次向她伸过手去：“你觉得我们再击一次掌——”

　　“别开玩笑了，”瑞亚当机立断地朝着分界线走去，“刚刚一定是我们做了什么才导致这里发生了变化。”她走过荒地站到木门前，抬头打量着被绑在门上的已然枯萎的花瓣，扭过头对我说，“我猜，如果我们能让这里也变回原先的模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就能打开这扇门了。”

　　我苦思冥想起来：“可是刚刚我们除了击掌之外也没做别的了……”

　　“不，”瑞亚冷静地说道，“你刚刚说了，你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说着，她便往回走去，在分界线处站定，“或许，是我们的信念让这里出现了一些变化。”

　　“难道我们还需要再坚定一下自己的信念？”

　　瑞亚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我不确定，但现在也只能试试了。”

　　随后我们分别尝试了不同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尽力把我刚刚说的话大声地重新复述了一遍、努力冥想自己一定会回去等等，但剩下的一半空间里没有出现任何动静。我们有些疲惫地在有阳光的那片草地上坐下，休息一会儿便会重新开始想方法。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而我们也不会有渴了或者饿了的感觉，所以我们很难估算出自己在这个空间里已经呆了多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只是望着随风摇曳的草叶发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我隐约听见风中总是夹着一些细碎的声响。

　　“你觉得——”

　　“嘘，”我连忙冲着瑞亚竖起手指，皱着眉侧耳倾听，“我总是能听见一些声音——”

　　风声呜咽，仔细听来像是有人在叹息诉说，这些声音盘旋在安静的草坪上方，似乎要随风而去，但又像是想让我们注意到一般总是循环往复。瑞亚和我一起听了半晌后，表情迷茫：“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她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对，是你的名字——周瑞祎。”

　　但我所听见的却并不相同，当我在风中捕捉到了那细微的一声“瑞亚”后，其他声音都愈发清晰起来，有安德鲁和安娜充满担忧的声音、有埃文和路易斯期盼的声音、有达芙妮和布雷斯悲伤的声音、有西奥多低沉的声音、还有来自哈利、赫敏和罗恩的关切的声音……他们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而在其中，德拉科的声音格外清晰——那是我在如同啜泣般的风声中率先听到的、既恳切又绝望的声音——此刻正在不厌其烦地呼唤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当我在这个空间里醒来前，我听到的正是这个声音。

　　我情不自禁地朝着天空伸出手，像是希望有什么能拽住我一样，大声喊着“我在这里”。但空中并没有出现能带我们离开的梯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那些声音只是越来越嘹亮，像是要冲开什么一般。一旁的瑞亚已经捂住了耳朵，她对着我喊道：“我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

　　就在这时，覆盖着另一半荒地的阴沉被猛地吹散，与那些风声一起消失的，还有如同沉重铅块一般的乌云。蓬勃的生机循着那些我们看不见的缝隙占领了那片荒芜的草皮，阳光终于铺满了整个空间，我们一时之间被刺眼的光芒照得有些睁不开眼，等到我们适应了如同盛夏正午般的光线以后，原先的荒凉之地已然成为了一片像是在油画中才会出现的、欣欣向荣的花园模样。我和瑞亚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那扇木门——如今，门上的金属把手被阳光照射着，正反射出一种惑人心神的光泽感。八零小说网

　　“原来是这样，”我轻声说道，“是他人的思念改变了这里。”

　　“我想，”瑞亚定定地看着木门，“是时候看看这扇门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了。”

　　我点点头，与她一起走向拱门，瑞亚深吸一口气，看了我一眼，我对着她露出了鼓励的笑容，随后，她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扭，木门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但里面极为昏暗，就在我们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瑞亚倒吸了一口气，她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她身后，如临大敌般盯着从昏暗中走出来的青年，喃喃道：“我也没想到。”

　　我看着苍白瘦削的德拉科·马尔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瑞亚记忆中的那位德拉科，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虽然我现在拥有着瑞亚的外貌，但德拉科从出现后，便一直看着我身前黑发黑眼的瑞亚，像是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瑞亚似的。他在门前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她，随后苦笑一声道：“我的出现居然会让你这么紧张吗？”

　　“我只是不明白，”瑞亚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戒指捡回来后，发现你还没有彻底消失，”德拉科叹了口气，“当时我疯了一样想把你留下来，于是就对着仅剩的最后一点蓝光念了咒语。”

　　瑞亚猛地握紧拳头，恍然大悟道：“我还以为是我在施咒的时候做错了什么，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竟是因为德拉科·马尔福才会交换了灵魂。

　　“真的抱歉，”德拉科看起来很痛苦，“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对不起，这让我失去了理智。”

　　“那后来呢？你是被自己的咒语带到这里的吗？”瑞亚接着问道。

　　“应该是吧，”德拉科指了指身后的木门，“虽然我能看到外面，但我根本不出去，我也不知道在里面呆了有多久，直到我看到你们。”

　　瑞亚有些警觉：“你想干什么？”

　　德拉科自嘲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强行把你留下来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了。”他看向瑞亚，露出了愧疚的神情，“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和你道歉——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

　　“是我亲手把我们的关系推向深渊，却还狂妄地要求你依然爱我，”德拉科轻声说道，他望着瑞亚，像是在看着他们曾经美好却又迅速跌入悬崖的过往，“对不起。”

　　瑞亚沉默地迎上他的眼神，眼泪逐渐盛满了她的双眼，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扬起嘴角，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我说过了，德拉科，我已经原谅你了。”她看着德拉科，笑着说道，“在和你告别时，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会再怪你，我已经全都放下了。”

　　德拉科也笑了起来，他别过头，抹掉了眼角的泪水，随后他侧过身，对我们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回到原先的世界，但你们现在还少一样东西。”德拉科顿了顿，接着说道，“桥梁。”

　　“什么意思？”他的话让我有些困惑。

　　“自身的信念和来自他人的思念已经让你们走到这里了，”德拉科解释道，“最后一步，就是需要有一个把你们送往各自世界的桥梁。”

　　我盯着德拉科，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德拉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会来做这个桥梁。”

　　“不行！”瑞亚率先拒绝道，“那之后会在你身上发生什么？我不希望你牺牲自己——”

　　“不，瑞亚，”德拉科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说，“这一切的开端是我，终点也应该是我。”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当初非要用时空转换咒的人是我，我才是所有的起点。”

　　德拉科扬起嘴角：“瑞亚，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还在意我。”

　　瑞亚顿了顿，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被卷进来。”

　　“听我说，瑞亚，”德拉科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我原先的世界早已面目全非，掌权后的黑魔王残忍暴虐，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再加上你也不在了，我根本就没有回去的理由。”德拉科看了看我们，接着说道，“既然你们能走到这里，这就说明在你们各自的世界中，都还有值得留恋的人或事。”

　　我轻声问道：“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

　　瑞亚看着他，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德拉科朝她伸过手去，轻轻地抚掉了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你要知道，我并没有死去，我依旧存在在另一个世界里。”说完，德拉科看向我，脸上露出了恳求的表情，“答应我，在你回去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千万不要放弃我，好吗？”

　　我吸了吸鼻子，坚定地说道：“我保证。”

　　德拉科最后看了一眼瑞亚，笑得如释重负：“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说实话，我也早该这么做了。”

　　话音刚落，德拉科的身影便化成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它照亮了木门背后每一寸黑暗，我和瑞亚互相看了眼彼此，尽管她的双眼通红，但她还是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做了个深呼吸，盯着眼前的白光，轻声说道：“祝我们好运。”

　　“谢谢，”在我们踏进白光前，我听见瑞亚说道，“还有，再见。”

　　圣诞颂歌伴随着铃铛声从远处模糊地传来，我听见有人从厚重的积雪上咯吱咯吱走过的声音，还有壁炉中木头燃烧的噼啪声。我感到自己被一条温暖的被子包裹着，鼻息之间是一股清新的雪松香味，在我费力地动了动冰凉的手指后，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整个世界都在我眼前旋转，我难受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后，我才看清眼前的场景。这里是一个布置得很温馨的房间，墙壁被刷成了温和的米色，燃烧的壁炉让这里温暖不少，窗外是一片雪景，我猜现在已经临近圣诞节，因为有一棵精致的圣诞树被摆放在了房间的墙角，金色的星星在顶端闪闪发亮。所有的感官终于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体中，我突然觉得自己口渴无比，只想抓起放在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

　　我用尽所有力气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握住了那只玻璃杯，但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过肌肉了，就在我拿起杯子的时候，它从我的手中跌落，“啪”的一声在地上碎成几片。

　　“没事，爸爸，我来看看——”和开门声一起响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和推门进来的路易斯·弗利四目相对。路易斯像个傻瓜一样停在了原地，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我，随后，他那双宝石绿的眼睛像是起了雾一般。我冲着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挥了挥手：“嗨，路易斯，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瑞亚！”路易斯冲过来抱住了我，声音哽咽，“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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