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
航空箱里的小奶猫发出细声细气的叫声,把孟司晨的神思拉回来。
她竟然不知不觉走回住处。
她跟静好如今租住在这里,离她与叶致远的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记忆仿佛中断,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打了车,也好像只是走路而已。
中途还去了商场,乱七八糟的东西瞎买了一通。
小奶猫刚刚满月,毛毛软软的一团,没多大点重量,但加上航空箱的自重,多少还是有点压手,可她连手都没换,就这么一路拎回来,竟也没觉得累。
她该庆幸没半路把箱子给落在路边,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八成都记不起手里还带了这么个小生命。
“是不是很冷啊?乖乖,我们马上回家了,进屋就不冷了。”
她对着小猫说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天空开始飘雪粒子,再不回去,她跟小猫怕是都要冻僵在大马路上。
小区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窝在家里避寒,连个过路的人都看不见,所以当楼厅角落里突然冒出个人影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
但吓归吓,她表情还是木然,像是真被冻僵了。
“孟小姐。”那人居然叫住她,“你一个人吗?”
她抬起头,这才发觉来人居然是连睿庭。
面对这个人,她想要装的镇定一点,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脑袋已经冻住了,变得不那么灵光。
其实也不必装镇定,她那麻木的表情和慢半拍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挺镇定的。
“你来找静好?她不在。”
“没关系,我可以等她一会儿。你没事吧?”
她摇头。
其实她有事,大事。
可是让她怎么开口跟人讲呢?说她刚才亲眼目睹自己的老公带别的女人回家?
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想过这种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眼见为实的瞬间,思绪万千,很多事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想来静好之前似乎就不止一次暗示过她叶致远在外面有女人。
只不过她不愿相信罢了。
连睿庭看她脸色惨白,神情恍惚,手里还拎着东西,很自然就伸手先把那只航空箱接过去:“先回家吧,外边冷,要下雪了。”
他送她上楼,到了门口,她的指纹却刷不开门。
三次之后,大门发出长鸣警告,被自动锁定三分钟。
他只好陪她在门口坐下:“别着急,你手太冷,所以指纹才会失灵,回暖就能刷开了。”
她像是根本没听进去他讲了什么。
连睿庭看着她的侧脸,明明还带一点孩子气,今晚却有着从未见过的凝重。
她一定是遇到难题,且不宜向外人道。
他于是看向一旁的航空箱,小毛团从缝隙里露出怯生生一双眼睛偷看他。
“你们打算养猫?它看起来还好小,应该很怕冷吧?”
司晨也觉得它冷。
她今天不该带着它东奔西走,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害它也跟着她挨冻。
“幸亏不是小朋友……”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幸亏我们还没有小孩。”
连睿庭微微变了脸色。
但他始终没问她,今晚究竟发生什么事。
三分钟很快过去,他碰到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仍旧是冰冷的,于是站起来:“这锁应该有密码,你记得吗?”
她报出一串数字,连睿庭输入进去,门开了。
屋里的地暖没人也开着,暖融融的。
司晨被冻住的脑子开始解冻,首先就把小猫发出来,让它也暖和暖和。
小家伙缩在航空箱一角,戒慎的看着外面陌生的世界。
她只得先把买来的东西全都扔进房间里去,似乎全然忘了还有连睿庭的存在。
出来的时候,发觉航空箱空了,于是四下里边看边问:“猫呢?”
“这里。”连睿庭指着电视机柜后面,“它跑这儿躲起来了。”
司晨只看到一小段露在外面的尾巴尖尖,小猫的身子完全看不见。
她趴在地上,试着想去掏,角度刁钻,她压根儿够不着。
“没关系,我把插排的电源都关了,不会有危险的。它初来乍到,应该只是觉得这个角落比较安全,所以在这儿躲一会儿,你准备点奶糕放在旁边,它饿了就会出来吃东西的。”
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你也养猫吗?”
“我妈妈养,跟我一起长大,我出国留学之前,它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关系,就像人也有生老病死,它是寿终正寝,没有吃太多苦,去世的时候已经是老奶奶了。”
“你妈妈一定很难过。”
“嗯,好在它生过宝宝,被其他人家领养之后,又开枝散叶生了很多徒子徒孙。我妈妈抱回一只跟它小时候长很像的,心理上多少有些安慰。”
“那真好。我这猫也是从我爸妈那里抱来的,猫妈妈抱来的时候就跟它差不多大,我很喜欢,但我常年不在家里,也不懂怎么养它们。”
“没关系,慢慢就有经验了。搞不好它会很粘你,把你当做猫妈妈。”
没想到两人会就猫的话题聊开去,倒是分散了司晨的注意力,不然之前看到叶致远搂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场景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跪坐在地毯上,有点茫茫然的样子:“我不太会照顾小动物,小朋友也不行,如果当了妈妈……说不定都照顾不了自己的孩子。”
其实,在确认丈夫有外遇的刹那,除了一开始的愤怒之外,想的最多的居然是,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是她不够美,不会装扮自己?还是因为他们婚后一直没小孩,或者他觉得她照顾不了孩子和这个家庭?
“没人天生就会做什么事,靠后天慢慢学习。但有些事情靠本能,比如爱自己的孩子,这样就好办很多,学习起来也事半功倍。”
“真的?”
“嗯。”连睿庭坐她身边,回忆道,“我家老猫生第一胎的时候,都不懂要给孩子把胞衣舔掉,不懂咬脐带,但我们在旁边示范过之后它很快就反应过来,后面就都做的很好了。”
司晨笑笑:“你很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有时候就是需要有个人告诉你,很多事并不是你的错。”
不应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你怎么会这么晚来找静好,发生什么事吗?”
“我其实是找傅修云,他今晚应该跟静好在一起,是我情报有点问题,才找到这里来。”
“她应该很快回来了。”
“没关系。”
能多陪她一阵也好,她这个样子真让人不能放心。
事后连睿庭才知道,那晚她发现叶致远出轨,难怪那么沮丧,那么难过。
他在办公室里跟一块旧怀表作战。
荆霄看见了,不由好奇:“这是什么呀?看你修过好几次了,买块新的不行吗?”
不是什么贵价古董,尽管外表新奇镂刻星空图案,但怎么看都只是廉价的小玩意儿,像是给十来岁的孩子挂着玩儿的。
连睿庭爱护得很好,宝贝似的收藏着,但毕竟很多年了,表盘周围一圈还是有磨损的痕迹。
“这是我当年参加比赛的奖品,坏了就再也买不到了。”
荆霄更觉得稀奇:“什么比赛啊,奥数,还是物理?”
他参加过的比赛还少吗?据说都是国际级的赛事,成绩斐然,却从不见他挂在嘴边提起,他们都是从首长那边道听途说。
这块表没有十五年也有十年了吧,那时候他应该还是少年,什么比赛值得他这样珍视,连奖品坏了都不舍得扔,一而再地要精修?
“一场体育比赛,就是从那之后,我就真的放弃成为运动员的理想了。”
荆霄哈的笑了一声,“说说行了啊,你这小身板儿还真想做运动员啊?”
在他眼里,连睿庭斯文隽秀,相当于古代的白面书生,跟他们这些纪律部队出身的糙老爷们儿还是不一样的。
连睿庭头都没抬:“我看过你五十米折返跑的成绩,没有我快,你不服气的话,我们可以比比。”
“不可能!”
荆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当初分组测试,他们这组十几个人,只有傅修云的速度比他快。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连睿庭大概实在闲的无聊,真的跟他比了一场,比他快了半个身位。
荆霄不服,又跑五公里,结果慢了一分钟。
他顿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
莫非他周围全是用优势基因复刻的克隆人?
傅修云告诉他,连睿庭是冲着明大有赛艇和击剑这种可以在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拿奖牌的队伍才进去读书的,他原本在业余的青年队接受训练。
可以认为是少年天才也有无处可去的荷尔蒙,只得靠运动来排解。
后来为什么彻底放弃,谁也说不清真正的原因,只听说跟他脸上那道疤痕有关。
其实这点疤痕算什么呀!荆霄倒觉得,这条疤痕中和了他身上的阴柔之气,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男子气概,拉近了跟他们这群人的距离。
连睿庭自己好像也不是非常在意,问起也只说是比赛时受了伤,从来没说是谁伤的,那场比赛的输赢又如何。
莫非那场比赛就是他的最后一场比赛吗?那照理说他在比赛中破了相,又从此打破做运动员的理想,不是应该再也不想提起么,为什么反而那么在意比赛的奖品呢?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还始终修修补补。
齐星河也看到过他这块怀表,不过他没有多问。在他眼中,连睿庭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有种复古的优雅穿英格兰暗格纹呢大衣和西服,温莎结一丝不苟;倘若把眼镜换成单片的镜片,或者就像现在这样加一块怀表,妥妥的就是他最喜欢的福尔摩斯世代的人物。
他拿连睿庭当偶像,偶像当然做什么事都有道理。
他有别的事麻烦连睿庭。
“学长啊,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呀?我有朋友想考明大的研究生,英文和数学基础比较薄弱,眼看考试临近,可能需要一点特别的辅导和方法才能够通关了。”
连睿庭反问:“什么样的朋友女朋友吗?”
齐星河心思单纯不经逗,竟然脸红:“还不算是……不过要补课的这位是她的朋友,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才想来问问你能不能帮这个忙。”
连睿庭其实已经猜出他说的是谁,但还是吊足了他的胃口,才最终同意。
试课当天,他很花了些心思收拾自己,衣橱中所有的西服都被拿出来挑了个遍;怎么搭配鞋子和袜子都纠结了好久。
最意外的是,他竟然头一回在意起自己脸上的疤痕。
补课时两人一定坐的很近,那样的距离,司晨会不会觉得这疤痕丑陋?会不会介意身边人容貌上有这样的缺陷,从而认定他是个丑八怪?
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好久不曾有过了。
补课的地点约在司晨和静好共同租住的房子里,两个女孩儿一见他,都感到非常意外。
尤其司晨,看得出她其实已经到了放弃的边缘,新的补课老师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哪里能想到,静好帮他联络的补课老师竟然是个他。
两人自从抓猫那天遇见,絮絮叨叨算是聊过一回天,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其实司晨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他不是有名的空间物理学家吗?由一位科学家来给她的研究生入学考试补课,怎么看都是杀鸡用牛刀吧?
可连睿庭好像并不这样认为,他甚至不当这是玩票或帮忙。虽然当天只是试讲,他还是相当严谨地准备了教学计划,并表示会根据她的实际水平做调整。
说不感动是假的,司晨自己都觉得这回有可能考不上,但眼前这个谈不上了解的男人不仅准备了教学计划,还整理出了历年考试最容易错的真题。
他真的很会总结,一眼望过去全是她不会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做真题不行的,总是做不对……”
“没关系,不要怕错,犯错才能准确提示你究竟哪些地方没有掌握,我了解了才好对症下药。”
看她举棋不定,拿着笔半天都落不下去,连睿庭把笔接过来,在草稿本上刷刷演算:“这道题我先带你做一做,给你开拓一下思路,你再照样子看看看下面这道题。”
他语调平缓,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些所谓名师讲到唾沫横飞,讲题思路却异常清晰。司晨本来还有点紧张,听他讲完一道题之后,就顾不上紧张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竟然一遍就听懂了。
静好和齐星河为了不打扰他们上课,避开到阳台上去,诺大的空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中途休息的时候,司晨终于忍不住说:“那天晚上真不好意思啊,让你陪我到那么晚,还听我讲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事,一定让你很困扰吧?”
没错,的确很困扰,但并不是因为她诉苦,而是因为她经历的事情本身。
连睿庭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已经有些不记得了。”
他有过目不忘的头脑,当然不可能真的不记得。但他知道司晨既然特意跟说这番话,其实就是希望他把那天听到的倾诉全都忘掉。毕竟事关他的隐私,谁也不愿意让外人拿自己家里的秘辛当做谈资。
他的体贴让司晨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还麻烦你来给我补课。我跟静好都没想到小齐找的补课老师会是你,其实如果你忙的话可以不用勉强的。”
“谈不上麻烦,能帮到你就好,何况你不是付钱了吗?这样的薪水比我的工资可高多了。”
今晚他一再提到补课的薪酬诱人,但看他那身西服也知道他并不缺钱,也不是真会在意这种小钱的人。
他的温柔让司晨有点难过。曾几何时,叶致远也这样对她无微不至,可是还不等色衰爱驰,他的温柔就已经给了别人。
甚至说不定,曾经那些温柔也都只是假象罢了。
…
试讲的效果不错,两人约好定期上课,一周三次,到研究生考试为止。
司晨本来打算直接约他到家里来补课,反正这房子只有她跟静好两个人住,空间足够大又方便,但连睿庭还是把地点定在了一家他喜欢的咖啡馆。
司晨已经开始习惯他那种良好的教养附赠的周到和细心,知道他是为她着想,瓜田李下要懂得避嫌,可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
那个身为她丈夫的人都把小三带到家里去了,男女之间什么苟且之事该做的都做完了,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光明正大请老师补课而已,反而要这样谨小慎微,天下怎么有这样的道理?
连睿庭却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这话虽然没错,但你我所处的信息时代,谁都可以成为信息来源,但又不保证信息准确,很容易让人对你产生误解,那样会伤害到你。”
司晨原本还不太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叶致远的妈妈找上门。
还好,她只是在咖啡馆“偶遇”他们。可想而知,假如是在私人住处撞见他们孤男寡女这样在一起,身为婆婆会有什么样糟糕的联想。
说不定到头来还可以倒打一耙,认定是她对婚姻不忠在先,甚至单独搬出来住也是为了幽会方便……随便拿出去讲一讲,以世人如今对已婚男士的宽容和已婚女性的苛刻,八成什么屎盆子都能往她头上扣。
万一拍下照片做一番文章,离婚要争取正当权益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连睿庭其实是有意在保护她。
人生前二十年都在赛场为奖牌拼杀,从没想过哪一天会为了一段感情、一段婚姻这样如履薄冰。
婆婆找上门来,没有发生任何正面冲突,但也让她意识到,是时候跟过去做一个了断。
这样唯唯诺诺,跟朋友吃个饭都唯恐行差踏错的生活,实在不是她所追求的。
叶致远拉住她的手不放,一米八的大男人,听到她说要离婚,几乎差点当着自己爸妈的面就要掉眼泪。
她很怕自己会心软,也不想给自己这样心软的机会。
好巧不巧的,前往西伯利亚训练的荆霄出了点状况,据说最后的联系人就是静好,她于情于理都只能去一趟。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出去走走,把不开心的事暂时抛诸脑后,而且地点实在惊世骇俗,叶致远不可能找过来,正好让她斩断心软的可能性。
于是她将离婚协议书签署好,寄给叶致远之后,跟静好一起踏上了飞往远东西伯利亚的航班。
陪她们同行的人是连睿庭。
他依旧那么稳妥,帮她们办理好了一切手续,连那种极端气候下需要准备的物品都事先列好了清单,让她们一一参考准备。
司晨运动员出身,身体里总是充满能量,并不像静好那样怕冷。而且她天生喜欢挑战,不怕远行,把前往西伯利亚当作人生中难得的经历。
但那种地方毕竟不是发达城市,除了极寒气候还有人为的封锁,并不适合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之所以没有多想就愿意跟静好一起冒这个险,都没以大姐姐和家人的身份劝阻一番,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连睿庭同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跟他之间建立起信任和默契,也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但她始终还是看不透他,好像他始终有些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当然,她也有瞒着他的事。
他眉心这道疤痕,如此显眼,有时看到他抬手,虽然只是捋头发,但她总觉得他是下意识伸手想要遮挡。
假如他想起当初一剑刺得他头破血流,害他破相的元凶就是她,会不会气恼万分,甚至后悔曾经帮助她考试通关?
每次想到这个,她都觉得内疚极了。
静好上了飞机之后一直昏昏欲睡。头等舱有单独的空间,一间两人并排,只有一人乘坐的时候,可以打通做成双人床。
司晨为了让静好,睡得更舒服一些,主动让乘务员将两铺打通,她自己起身到外面透透气,却发现连睿庭跟她一样睡不着。
他手里拿了本书,封面却套了书皮,看不出是什么。
她有些好奇,便在他身旁坐下:“你旁边也没有人吗?”
“嗯,没人。每年这个时候飞雅库斯克的人不多,乘头等的就更少。”
“你好像对这条航线很了解啊,以前也来过吗?”
连睿庭笑了笑。
这要说起来又是个好长的故事,跨越多少年的光阴和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不知跟她该从何讲起。
司晨歪着脑袋去看他手里的书:“这是什么呀,这么远的行程,你还带了书来?”
“打发时间而已。”
“有这么好看吗?不如也借我看看。”
他知道她一向是像猫儿似的好奇,于是拆下麻质的素面书套,让她看个究竟。
竟然是本武侠小说。
两人有过师生的情谊,司晨已经了解他有多么的博学,所以自然而然以为他手中的书一定是某种专业书籍至少要符合他年轻科学家的身份,然而事实却令人惊讶。
“现在还有人看武侠呀?”他更好奇了,“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看科幻。”
“科幻也看,但我还是最喜欢武侠。那种快意恩仇只在书中的世界才有。”
司晨笑了:“怎么听起来你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你的烦恼是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
“我...”
“唉,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司晨瞥一眼他手中那本书,因为故事脍炙人口,其实她也看过。
男主角喜欢的女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事实无法更改,从此三个人的恩怨搅起了整个江湖的血雨腥风……注
虽然这作者风格一向如此,但她也不敢做太过惊世骇俗的猜测,折中一下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但她不能跟你在一起?”
连睿庭无法否认。
她知道自己猜中了。
这还真是有点不好办。求而不得固然痛苦,但总不好做别人感情里的小三吧?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第三者!
连睿庭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忌讳?何况他也并没打算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于是打了个岔,趁机换了话题:“静好这一路是不是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很少?”
“对呀,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还以为是我太敏感了。”
她一直以为是时差的关系,但就算有时差也不是这么个睡法,好像怎么叫都叫不醒似的。
“现在还说不好,不过也有人飞越北极航路出现过类似的状况,不用太担心。这趟大概要麻烦你多费心照顾她。”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家人,就算今后不做姑嫂了,也还可以做姐妹、做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
“你真的已经想好要离婚?”
“是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可千万别劝我回头啊!我知道有很多人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将就过下去,但我不可以。”
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她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她其实没有太明确的规划。退役后就结婚,基本上她是将婚姻当做第二次事业来经营,只是没想到“破产”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还是先读书吧,如果我这回能考上明大的话。”
“一定能考上的。”
他总是这样鼓励她。之前也问过她的,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有信心。
其实她是对自己没信心。
本来她以前是个很有自信的人,连过去的教练都说,有几次她完全是凭借这种自信才夺取了比赛的胜利。
可惜,退役后她太久没有品尝过胜利的滋味,婚姻这项事业的失利更是重挫了她的信心。
这个时候她其实是很需要人鼓励的。
至于今后,等她把对生活的信心重拾起来,大概还是会开创新的事业吧?哪怕就像过去设想过的那样,只是开个小小的击剑俱乐部,也算是有了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了。
航班抵达雅库茨克,静好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东西也不肯吃。
司晨不由真的担心起来,“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我怕她有别的什么不舒服。”
“嗯,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医生,会给静好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连睿庭对这里似乎真的很熟悉,不仅有靠谱的联络人,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也很了解,语言也不成问题。
“你还会俄语啊?”司晨忍不住惊叹。
他英文说得那么字正腔圆已经很了不起了。
“航天技术开发,从苏联时代开始两国就有合作,所以语言算是门槛级的要求,荆霄和傅修云他们都会。”
他一向谦逊,从不因青年科学家的名头而洋洋自得。
私立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直接来到他们入住的酒店,给昏睡中的静好做了初步检查,又抽了血带回去化验,结果都显示她就是睡觉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隐疾。
司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傅修云很快赶到酒店跟他们会合。
他跟静好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羁绊之深,外人根本无从了解。
“他不会趁机占静好便宜吧?”
司晨撕着手里的面包,有些担心。
她本来一直在房间里陪着静好,但傅修云来了之后,连睿庭说给他们一点空间单独相处。
她信任连睿庭,但不等于无条件相信傅修云。
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对一个人的关心和担忧不是可以装出来的,全都写在他的眼睛里。
“放心吧,修云不是会乱来的人。”
“他跟静好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呢?”
说恋爱吧,也没见他们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静好一度还挺排斥他的;但要不是爱情的话,他们之间这种密不可分的感觉又是怎么来的呢?
连睿庭没回答,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面前的餐盘:“这里的东西还吃得惯吗?”
她使劲点点头,“我觉得还蛮好吃的啊,尤其这个面包,烤得很香,蘸这个甜菜汤吃,别有风味。”
大概是想印证她的说法,她还特地把那盘面包往他跟前推了推,示意他也尝尝看。
连睿庭拿了一块,慢条斯理地撕开跟她一起吃:“他们的面包烤得比较硬,菜的品种也比较有限,我担心你吃几天就会腻味。”
这里不大能找到像样的中餐。、
“没关系,俄式西餐我能接受,以前到莫斯科集训的时候,食堂还没这个好吃的,也一吃就一两个月。”
“为了什么比赛来集训?”
“世青赛,有奖金那种。”
连睿庭笑。
他喜欢听她说过去运动生涯的轶事,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才是他印象中那个孟司晨。
他有意引导她多说一些,说累了,才安排她在另外的房间休息。EnSotEmplE
他拿出修好的那块怀表看了一下时间表面已经被他调作当地时间,一切都仿佛重新运行。
司晨一觉睡了很久,这才是真的时差作用。然而等她一觉醒过来,却发觉静好已经跟傅修云出发前往另一个小城季克西。
据说有线索表明,失踪了几天的荆霄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那里。
静好能清醒是好事,可是就这样让她跟傅修云前往另一个地方,怎么看都像是故意避开其他人一样。
司晨隐隐有些不快,尤其看着连睿庭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心中的某些疑问就不断扩大。
他知道的事情其实比她预想的还要多,但他并没有跟她交底的打算。
这算什么?静好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她的家人,就这样在异国他乡被他们强行兵分两路,她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
连睿庭敏锐地察觉了她情绪上的变化,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提议道:“你睡了很久,我们今天去大街上找餐馆吃点东西吧,顺便在城区逛一逛,不用一直窝在酒店里。”
司晨自顾自地盘起头发:“不用了,麻烦你帮我看看从雅库茨克到季克西的航班最近是哪一班,什么时间,我要去找静好。”
“她跟傅修云是开车过去的,不乘航班。”
“我知道,我可以过去那边等他们,或者找个地方跟他们碰头。”
几近荒驰的小城能有多大?就像他们在雅库茨克,像样的酒店就那么几个,只要住宿,并不难找到人。
“司晨……”
“我明白,你什么都不用说。”她打断他的话,“你们有你们的原则和机密,我也有我的。既然陪静好一起到这儿来,我就不是为了在酒店窝着等消息的!静好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这里万事不比国内,她不一定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何况这一路你也看到了,她莫名其妙这么嗜睡,本身身体素质也不是像我这样壮得像头牛,特别怕冷,还继续往北走,万一出什么意外,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倒也不用把自己比作牛……
连睿庭扫了一眼她那乍一看还有些单薄的身板,没再多解释,拿出手机,边翻边说:“到季克西的航班一天只有一班,不过今天明天的都已经停航了,因为天气预报有暴风雪。”
她哼笑一声:“这儿哪天没有风雪啊?战斗民族不都是飞机轮胎冻住了还下去推飞机起飞的吗?”
他是不是在诓她呢?
然而网页的页面总不会说谎,连睿庭把航班界面展示给她看。
“那好办,我们也去租个车,沿着静好她们的方向去追,总能赶上他们的。”
“如果有暴风雪的话,开车也很不安全。我对这一带的了解仅限于城区,出了城就全靠gps了,天气不好很容易迷路。再说我驾驶技术也不好,既然要对你负责就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谁要你负责了……”司晨嘟囔了一声,“那傅修云带着静好怎么就这么开车走了呢?你跟他不是一道的吗?”
“那不一样,他是开战斗机出身的,我不能跟他比。你要真想去,要不车给你来开?”
拉倒吧!司晨掂量了一下自己那个驾驶技术,也就在海清市区横冲直撞,在这种环境下非得连人带车飞沟里去不可。
“那怎么办,就只能在这儿干等吗?”
“不会干等。荆霄并不一定就在季克西,我也要在这里继续打听他的消息,追踪他手机的信号区域。所以我们其实也没闲着,你乐意的话,我带你在城里转一转,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也只能这样了,司晨终于点头同意他的方案。
连睿庭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注两个人聊的是古龙的萧十一郎
榜单等不及我全部写完,只能先放一些上来,明后天会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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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小说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拒绝跟前夫复婚后我重生了更新,第 59 章 番外(1)免费阅读。https://www.ensotempl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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