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已经焕然一新，被拆走的东西已经补齐。
安静惊讶地喊道：“这就是你们研发的干燥装置啊！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那当然了，你没看是谁设计的，艺术家设计的工艺品，就是艺术品。”洛雁非常自豪。
上得三楼，张工发现，控制屏上，所有的仪表都换成了新的，凑近看看，几块主表，都是德国造。说实在的，经过二十年的停滞，我们的仪表是落后了，有很多零部件都是一些小厂粗制滥造出来的。
全自动化控制，全天候连续生产，要求仪表每一个零部件都要绝对可靠，一旦坏了，虽然有手动控制措施，但是只能救急，决不能长时间地手动操作。人不是机器，总有疲劳的时候、大意的时候，那就会产生事故，再也不能让那种事故发生了。
想到这里，张工想起了赵老大，问洛雁道：“赵主任呢？”
洛雁说：“他不好意思回来。”
“不来也好，怎么能让一个文盲指挥现代化大生产呢？还是给他安排一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吧。”
“好的。”洛雁答应道。
“还有那个受伤的女工——蒋珊，我们要把她养起来，每月就从我的工资里出吧。”
“可是您的工资我们还没谈妥呢，到底是多少哇？”洛雁有意装傻。
“随便多少，够吃就行。”
“是，总经理，随便多少，这可是你说的！”
“我好久答应当总经理了？总经理我不当！”
“我的好老师，好师傅。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日本客人都要来了，您还在扯这个。国一日不可无君，厂一日不可无长，您就先干着吧，把日本人对付走了，咱再来扯，好吧？”
—·—
董事长成文胜，来到了凤凰山市，还带来日本“金铃重工”的两位客人，一位是经营部的部长，山田先生，一位是工程师，小岛先生。
到达凤凰山市已经是下午七点了，成董，先把两位日本客人安排进了酒店，就坐着洛雁的车来到了凤凰山化工厂。
进厂以后，看见厂容、厂貌，清洁整齐，心里踏实了许多。因为要接待外宾，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厂容、厂貌好了，说明管理水平好，拿下定单的把握已经有了一大半了。
成文胜急着要见那位朝思暮想的，只闻其名、未谋其面的张天翼高级工程师，就请洛雁直接把车开进办公楼前。
张天翼自从进驻了以前万宝才的那套办公室，就很少回家了，三顿饭都在小食堂里吃，只有晚上睡觉和取东西的时候才回去。
成文胜怀着“砰砰”跳的心情，敲开了张工的门，快步跑上前去，握住张工的手：“在我的想象中，您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人们长着各种各样的样子，只是为了识别，没有其它的意思。”张工打趣地说。
小成望望洛雁说：“果然思维与众不同。”洛雁笑而不答。
“洛雁说您无所不能，样样精通，我还不相信呢，她举了很多例子，让我不得不信服。”
“你别听她说，她在忽悠你，哪有那种人？”
“有，比如达芬奇，他是画家，又是建筑师，还会发明机器。”
“那是古人，古人不分科，现在不行了，分科越来越细，隔行如隔山，谁还能样样通？”
“有，跨学科人才，项目带头人，多才多艺的人还是有的，就像张老师您这样的人，虽然极少，还是有的。我和洛雁说过，我要拜您这位师傅。”
洛雁忙说：“不行，不行，你已经拜我为师了，又要拜我师傅为师，这不乱了套了吗？要拜就拜师爷吧。”
“师爷就师爷，这有什么！”说着就拜，被洛雁和张工给拖了起来。
张工说：“咱不兴这个，这是旧社会的封建礼教，大家互教互学嘛。”
洛雁说：“跟你闹着玩的，你还真要拜师爷，这要是传出去，说董事长拜总经理为师爷，拜洛助理为师傅，你丢不丢人？不但你丢人，连公司的人都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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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雁，咱师傅住哪儿？”
“还是住他那个小窝，他说小窝温馨，小窝有他的记忆，他还是忘不了师娘，他住在那里，觉得师娘就在身旁。”
“听说那房子只有五十平米。”
张工说：“五十平米够了，不就睡个觉吗？三平米足矣。”
“不行，张老师，您个人比我们整个公司都重要，不能过于简陋。”转问洛雁：“你不说给张老师搞了一间画室吗？”
“是搞了一栋，是个废弃的机械厂，一共有八百平米，天上还有一部‘行车’，定做了一张三人大沙发，可坐可卧，吊在行车上，师傅坐在上面要上哪儿就上哪儿。要高就高，要低就低，画再大的画儿都不需要爬梯了。”
“不行，那太土了，亏你还是学机械的，这方面你不如我。做一个电动车，座椅能升降的，前后左右随意行走。要什么行车？把行车、钢轨都拆掉，天棚底下还亮堂了。”
“成董，您外行了，用四轮升降椅画油画还可以，油画可以挂在墙上画；画国画可不行，国画要铺在地上，画家都是脱了鞋，穿着袜子，在画纸上走着画，尤其是画大泼墨、泼墨泼彩画，任墨彩在纸上流淌。人都不能走动，还允许你的四轮升降车在纸上跑？也不是让你在月球上画行车轨迹呢！”
“洛雁的嘴巴真行，揭起短来，不留情面。还是听你的，你懂。我只是觉得画室里跑行车，吊在空中不雅观。”
“不雅观搞装修哇，我们把四壁喷成亚麻色，行车、轨道喷的乳白色塑胶；去掉齿轮箱，用变频电机带动，行走起来毫无声响；
“沙发座椅做得很大，能坐能卧；座椅上一切画具齐备：供水软管、喷色软管，都随着座椅行走，一幅大画可以在行车上一气呵成；
在画室一端墙上，做一面通体的大书架，书架上能放置几万册图书，坐在吊椅上升降行走，就可以取到任意一本图书，躺在吊椅上就可以舒服地看书了。”
成董惊讶地：“你要把咱们师傅累死呀！”
洛雁说：“师傅是位跨学科学者，所跨学科之多，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文史哲、数理化、天文地理、琴棋书画、美术音乐、戏剧表演、工农业生产，无所不能，无所不晓，他可以同时看几本书，跳跃性地思维：
“一会儿写论文、一会儿写专利、一会儿写书、一会儿写小说，未必让他天天去跑图书馆哪？”
成董说：“看来他是要用电脑了！”
“现在的电脑还不行，他曾经试过，画一个点要输入三个数字，画一根线要输入六个数字，有那个时间，一张图都画出来了。
“现在的软件也不行，‘温九八’速度太慢，起码要再过几年，到两千年的时候，看看电脑能否跟上人脑。再说，张工不习惯看电脑，他说还是看纸质书舒服，也省眼睛。张工脑子里的储存量大，他知道哪些资料要到哪本书里去找，其速度也不亚于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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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你懂得师傅，还是你说了算，不就是几万本书吗？算得了什么。只要是用在咱师傅身上的钱，你尽管花，这也算投资，投资是有回报的，你知道回报有多少吗？”
“不知道。”洛雁在装傻。
“这次跟日本人的生意能谈成，明年我们的净资产就是两个亿，明年如果能满负荷生产，我们的净资产就是四个亿，后年八个亿，大后年十六个亿，十年之后是多少个亿，你能算得出来吗？”
“一千零二十四个亿吧！”洛雁一口报出。
“真行，难怪别人叫你小算盘。”
“这可不是小算盘，这是大算盘，你没背过口诀，当然报不出来。”
“师傅，十年后能达到这么多吗？”成总像个孩子似地仰望着张工。
张工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科普读物：《太阳的能量》，没听见他们在谈些啥。
“看，财迷心窍的样子，原形毕露了吧！”洛雁讥讽道。
“开公司不挣钱，开它干什么？”成董说。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哪里不要钱？一年发好几颗卫星，不要钱哪；造飞机、军舰、防止小日本复辟，不要钱哪；造导弹、火箭，防止帝国主义侵略，不要钱哪；抗震救灾、救助贫困人口，不要钱哪……”https://ensotemple.com
“这些事儿都要你去干哪？”
“咱们不去干谁去干，你当我把一千多个亿装到腰包里呀，装得下吗？这钱不都是国家的？不过先得让咱们的职工住上高楼、开上汽车、用上电话……”
“别说了，你把馅饼吊得那么高，大家够不着，要找你闹的！”洛雁说。
“我这是关起门来，在屋子里说，就咱们三个人知道！”
最后这句话叫张工听到了：“我可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张工声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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