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小说网>言情小说>娇娇误我>第 123 章 第 123 章
  谁知道赵崇朝却将事情合盘讲与太妃:他见月枝在太妃跟前侍奉多年,便念着她的好待她一向和气,谁知道最近每次去母亲宫里,她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借故搭讪,叫他起了疑心,便想试上一试。

  其实还有许多事赵崇朝未与母亲明说:他忽然想起前世月枝的所作所为,前世他在娇娇灵前杀了赵恪登基后,月枝还曾打着母妃身体有恙的旗号请他过去,他去不见母妃,却只看到月枝身着轻罗纱衣与他端茶倒水,被他斥责一番。https://ensotemple.com

  前情往事与今日怪象相互交织,叫赵崇朝忽得醒悟过来。他越想越不对,便叫娘亲配合自己演这一出大戏。

  太妃闻言先是迟疑:“月枝好歹跟了我这许多年,怎会如此?”但与儿子相依为命多年叫她早就对儿子言听计从,便应了下来。

  即便是如此,她在选人之前曾经单独叫了月枝过去,问她是愿意服侍在自己身边,还是想出宫荣养,抑或是去伺候赵崇朝,没想到月枝毫不犹豫便要求要去伺候官家,她双眼晶亮,满脸欣喜,叫太妃一下子冷了心。

  而后月枝将赵崇朝殿内上下打点得服服帖帖,太妃便又有些于心不忍,官家与圣人之间起了嫌隙本是做戏,月枝何其无辜?她私下里还埋怨了儿子几次,道他小题大做。

  直到今日真相大白,月枝居然伙同鸢娘毒杀娇娇!

  太妃一时之间惊愕不已,百感交集:怪不得儿子百般防范,原来是自己识人不清。

  此时她厌恶盯向月枝:“你心悦官家献媚于他,即便出格些,但也只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可你妄图毒杀圣人娘娘,视人命做草芥却着实可恨可憎!”

  月枝见她无动于衷,终于大哭起来:“太妃娘娘,是我错了,奴鬼迷心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立刻被军士们堵上嘴拖了出去。

  赵崇朝此番一怒堪称冲冠,宫中月枝娘子身边的党羽尽数被查,鸢娘被抓,与她接头的礼部尚书被捕,供认不讳,其一系的官员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一时之间,朝堂肃然一清。

  三年后正旦大朝会,大庆殿内百官肃穆。

  镇殿将军立于四角,身着管冕朝服的官员举着各州的方物进献,高丽、南番交州的使节依次拜见,娇娇眼波一瞥,见往年俱来的辽国使节未到,反而是长鬃高鼻、匹帛缠头的回鹘使节站在当庭正中。旁边为小金花毛毡笠、身着金丝战袍的于闐使节,椎髻乌毡的南蛮五姓番,大理国、大石等使节亦在两侧。

  去年赵崇朝与回鹘联手,一东一西将西夏歼灭,又引不少中原人西迁西夏,如今贺兰山下稻米丰饶,战马膘肥体壮,被人赞誉为“塞上江南”,有这些储备,赵崇朝正欲举国之力攻打大辽,两国正是对峙之时,自然连往年的使节都未曾派出。

  赐宴完毕后又请诸国使节往南御苑射弓,朝堂早就选拔了擅射的武臣伴射,赵崇朝又兴致大好,选了金银鞍马、弓箭等物做彩头,一时之间御前招箭班那些健儿们纷纷龙精虎猛,跃跃欲试。

  赵崇朝立于幡旗下笑着看诸健儿比试,回鹘一名使节波尔贴走到他身边,回鹘这些年与大宋关系近些,又有个做太妃的王女在后宫,因而波尔贴说话便也随意些:“今日事毕,可得拜见姑姑。”

  波尔贴是太妃的侄儿,赵崇朝待他也亲厚些:“那是自然,太妃也盼着见你们。”

  “听上回来的同伴说见她老人家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波尔贴见赵崇朝颇有兴致,瞥一眼远处看台上正正襟危坐的圣人娘娘,又贴近道,“我阿妹也想姑姑,家里便叫我带她进京,此番留在王宫陪伴太妃老人家。她仰慕中原,一心想嫁到汴京来。”

  赵崇朝眼波微敛,神色未变:“既来了便好生待着。回头叫圣人娘娘在班直里头寻一门妥帖的亲事。”他这些年身居高位,又锋芒毕露挥师灭国,居移体养移气,已然不是当初俊美少年,骤然间这般说一不二,隐约流露出不怒自威气吞山河的威压,叫波尔贴逼仄了起来。

  波尔贴吃了一惊,只好又将话题绕开,说些回鹘风俗之类的闲话,等赵崇朝走开,他的同伴便恨铁不成钢的告诫他:“先前与你说过官家与娘娘情意深重,多年不纳侧妃,你却不信,非要往铁板上碰。”

  波尔贴悻悻然:“中原男子三妻四妾只是寻常,皇帝更是三宫六院,哪里知道官家倒如此。”

  他目光投向高台,那端坐其中的圣人娘娘身着深青翠翟朝服,袖口衣边红罗为饰,腰间佩戴着白玉双佩,头着天青色金龙四凤冠,拇指大的东珠在发间熠熠生辉,端的是华彩照人、仪容天成。

  “你第一次来不晓得底细,官家待这位娘娘极为礼遇,前些年官家四处征战,朝中事都由娘娘决断,便是官员抗议也被官家一力压下去,中原人讲究的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官家这里俱是无用。”波尔贴同伴瞥了一眼高台,亦是满脸敬佩,“这位娘娘也是奇才,朝中诸事皆处置得当不偏不斜,颇有才干,外头那些质疑的声音也便小了,外头几国私下里都说是‘二圣临朝’哩。”

  “二圣临朝?岂不是那唐时高宗武后之事?”波尔贴愕然。

  他同伴点点头:“可不就是,历来正旦大朝会哪里有皇后的位子?可官家就是叫娘娘坐到高位一起被人跪拜,这尊崇岂是一般?”

  他们在这里窃窃私语,那边场中正热闹,只听得一声鼓响,一列整装待发的娘子军上了场。

  波尔贴长大了嘴,其余使节们亦是惊愕,就听得官家笑道:“这一支娘子军也可陪射,看今日这彩头归谁得?”

  娘子军们身着短打胡服,各个神情肃穆,说话间已到垛子前,或踏开孥子或搭箭瞄准,见识过战火的波尔贴立刻意识到她们是真正的战士,而不是耍花腔的门面,立刻肃然起敬起来。

  不多时,胜负已决,其中一位娘子得了头彩,招箭班的健儿们也获得了好名次,回鹘使节得了第三,其余人等各有斩获,诸人欢呼起来,恭祝官家得有良将,官家却笑得爽朗:“娘子军尽数归圣人娘娘,要恭贺她才是。”

  原来圣人手里还握有虎符!波尔贴到现在终于灰了心。

  回鹘王女即便再有地位也要依附于丈夫,除了丈夫死后掌管家财的寡妇无人能手握家资,何况官家让圣人掺和的可不是一份简单的家产:那可是独一无二的王业!

  便是得了官家青睐做个宠妃又如何?手握兵权又有嫡子的王后说杀便能杀人,甚至更狠厉些她能将官家也杀了,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波尔贴立刻打定了主意:今儿回去后就教导妹妹进宫后要远着官家转而亲近圣人。

  伴射得捷,南御苑外头围观的京师市井儿们尽数爆发出阵阵欢呼:“恭贺官家!恭贺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天,而后又给获胜者披上锦缎,扶他们上了高头大马游街,观者如堵,人山人海,生声呼喊欢庆。

  一条斜街人群背后佝偻着两个老人,却是郑太师夫妇。

  郑太师当年因谋害官家判了流放,又遇上官家登基、大婚、皇长子出生等各类大赦,刚从流放地回来,侥幸逃得一命,如今已在汴京做个打更人维持生计。

  好在郑夫人被娘家寻走,郑家败落之时郑已被仇人寻衅活活打死,女儿又音讯全无,她待郑太师回来后便执意离开娘家与郑太师过活,气得娘家人抛手不管,如今两人小心生活,一个打更一个替人浆洗衣裳,今日趁着节庆出来捡贵人□□时抛洒的铜子儿。

  郑夫人守在桥头,见前头一群儿郎骑着骏马身着红花,各个鲜衣怒马春风得意,想起自己儿子感慨了几句,却忽得顿了一顿。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那个骑在骏马上被诸人围着,长得甚像自己女儿?

  再仔细看看,那女子虽然身着胡服甲胄,头发梳做利落模样,可是嘴角一个小小黑痣,笑起来一边嘴角要轻微上扬些,那不正是女儿?

  郑夫人不管不顾地呼喊起来:“玉祝!玉祝!是娘亲啊!”边喊边朝她挥手。

  谁知道那女子眼睛瞥见他们,只不过微微失色,却很快便恢复正色,笑着与他们方向扬了一把铜钱,似是同情她一般。

  周围的人呼喊着过来抢夺铜钱,郑夫人被推到一边去,却又急切爬起来大喊:“玉祝!玉祝!女儿!”

  身边有人嗤笑:“你可是魔怔了?那是娘子军中的女将,带人攻打大辽国,怎会是你的女儿?”

  有知道她底细的人叹息:“你当日待女儿不好,生生将她逼走,如今又何必抓着陌生人发癔症?”

  郑太师则一把扶住妻子的手:“丢人!抛头露面!我们没有这般丢人的女儿!”

  却被周围人嗤之以鼻:“你这老儿说什么梦话,谁不知娘子军最是勇猛,护百姓安宁?”

  就连旁边总角的小丫头都拿着木刀木剑一脸向往:“等我大了也要从军,像姐姐一般骑马舞剑。”

  郑太师叹道:“可不正是,前头圣人娘娘二圣临朝,后又有娘子军大破辽军,说不定明日连帝姬都可继位,世风不古啊世风不古!”

  却无人听他说话,岸边说书先生绘声绘色讲起了圣人娘娘手刃皇子远赴边地振臂一呼解救百姓的故事,诸人听得津津有味,谁还在乎一个打更乞丐的胡言乱语?

  春风席席,花木繁盛可观,细柳烟拂绮陌,万花争出粉墙,汴京城里百姓处处赏花,走马吟唱,击鞠赏春,歌舞升平。

  大内深处,娇娇笑吟吟将一瓣青橘递与赵崇朝,赵崇朝接了青橘,却反手攥住了娇娇的手,任她脸红依不松手,上穷碧落下黄泉,两生两世,他终于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再也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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