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停顿了短短几分钟，白布又被重新盖上，医生和护士纷纷从里面出来。www.ensotemple.com
许之羿脸色煞白，干裂泛白的嘴唇无声嚅嗫着，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惶恐不安的神情透露出难以抑制的绝望之色。
他忍不住跟着小推车，他知道他们拉着程松芝要往哪去，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追着跑。
好像眼巴巴地再看一会儿，上面的人就能自己坐起来，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跟过来了。”推车的小护士忍不住回头阻止他，紧接着将面前的门一拉，“回去吧。”
回去，我回哪去？
许之羿靠着墙，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脸上的泪痕被医院里的空调吹干，皮肤泛着痒意。
他已经流不出泪来了，眼睛木愣愣的转动，握住手机的手指攥得死紧，青筋暴起。
手机长长地振动了一下，紧接着微信电话的声音传来。
许之羿低头，眨眨眼逼出酸意，这才看清屏幕上的字。
是杳杳。
对，还有杳杳在。他心里重新燃起希望，没有半分犹豫按下接听键。
“杳杳，我……”他刚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锅，声带因为长时间的撕裂充血变得干涩难言。
杳杳，我好难过啊。
许之羿闭上眼睛，鼻子又是一酸，他想像孩子一般，把满腔的苦涩向对方倾诉。
因为他知道，在她那里他一定能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可是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紧接着女孩的哭腔透过电流声刺激着他的耳膜。
她大声叫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杂音。
许之羿的背瞬间僵直，指尖一片冰凉麻木，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对面的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电话那头凄厉的叫声传来，紧接着，手机被人捡起，毫不客气地按断。
完了，出事了。
可是现在距离上辈子事发当天，明明还有五天的。
这个世界的轨迹有条不紊地严格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进行，怎么会突生变故？
他已经失去妈妈了，不能再没有杳杳。
许之羿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懊恼地握拳锤在墙面上，老天爷似乎爱和他开玩笑，把所珍爱的一切短暂性赐予他，又残忍地一个个夺走。
他顾不上其他，连忙冲出医院，往杳杳家所在的方向跑去。
华灯初上，路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见许之羿一个人，一个骑着鬼火的少年好奇地驱车追上他，肩并肩和他搭话。
“喂，哥们，夜跑呢？跑这么快还闯红灯，不怕交警等下找你谈话啊？”
许之羿侧头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一个翻身跃上车，铁钳般的手握住少年的肩膀：“往右边开。”
“喂！我不是免费司机！”少年不爽地扭头瞪他，但和那双阴翳的黑眸对视之后，缩了缩脖子。
“好吧，我开快点。”
鬼火在马路上发出震天响的突突声，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许之羿从车上跳下，不停地给微信对面的人打电话，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他转头望了鬼火少年一眼，语气生硬：“帮忙报个警，然后快点离开这里。”
“什么啊？”少年皱眉，奇怪道：“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追杀呢！”
他嘀嘀咕咕抱怨着，但还是乖乖听那个长得像黑社会老大的人的话，打开手机开始报警。
许之羿已经跑远了，没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他顺着记忆找到那栋单元楼，爬上四楼。
整栋楼被黑暗和闷热包围，四下寂静无声，宛如死城。
四楼右侧的门被人破坏，门板被砸开一个大洞，门锁断裂，满地的木屑和灰尘，一片狼藉。
许之羿屏住呼吸悄悄走进去，借着月光打量整个屋子。
里面没有人。
他顺着地上的脚印走到阳台，看见地面上静静躺着的手机。
这是杳杳的手机，被踩得稀碎，屏幕裂成一块一块的，已经不能用了。
许之羿瞳孔一缩，像是反应过来，急忙把头伸出护栏查看。
楼下的水泥地面上没有他想象中的血迹和血肉模糊。
但阳台的侧面被溅上斑斑点点的鲜血，在靠近墙角的地方，他找到一把还在滴血的菜刀。
东西还在，人却不见了。
许之羿垂眸，他不知道这血是谁的，只能咬牙地将菜刀提起，缓缓巡视了一圈所有的房间。
还是没有人。
他这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寸一寸查看，不放过一丝线索。
许之羿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打草惊蛇，杳杳肯定还在这栋楼里，必须保持冷静。
客厅、厨房、房间里都没有翻动的痕迹。
找到最后，门口几滴落在地上的鲜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血迹还是鲜红色，呈现半干未干的痕迹。
许之羿顺着血，一路蹑手蹑脚地爬上楼，这一点点的血连续不断，指引他向顶楼的天台而去。
天台的小铁门虚掩着，里面只有呼啸的风声，血迹在这里断开。
人应该就在这里。
他屏住呼吸，咬牙握紧菜刀，嘭的一下推开铁门。
一个黑影直冲他的面门而来，许之羿抬手，狠狠地挥上去。
哐当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的手被巨大的力量撞开，连带着整个人撞到了墙上。
男人兴奋的低笑声在黑暗中蔓延：“怎么样？又见面了呢！”
“啪——”刺目的光照亮整个天台，许之羿被刺得忍不住闭了闭眼，伸手挡在眼前。
等他缓过神来，就看见平日慈眉善目的老师站在自己身前。
阮兆祥？
许之羿瞪大了眼睛，下颌肌肉紧绷，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一张弓。
上次被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窒息感似乎还历历在目，他在意识溃散之时，努力想看清那人的真面目。
却怎么也没想到，凶手就日日夜夜潜伏在身边。
他带着伪善的面具站在讲台上，微笑思索怎么不动声色地处理自己心仪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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