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紧张。
今天就要出期末考试的分数了。
乔晚已经近一天一夜没有睡觉。
晚上努力闭着眼睛，最多只能持续十分钟的浅眠就会醒来。
天还没亮，她就匆忙地床上爬起，迅速地刷牙洗脸后，就赶紧往付昀的住的地方跑去。
付昀给她开门的时候，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头发一缕搭着一缕，稍显凌乱，耸拉的眼皮下，泛着淡青色的黑眼圈。
一脸死人相。
“凌晨四点钟。”付昀看了眼手表，面无表情地说，“隔壁老头儿喂的鸡都还没叫。”
乔晚眨了眨眼，用手弱弱地指向隔壁晾衣架上的几只腌鸡：“没叫……不是因为昨天被杀了吗？”
“……”
“我家没有电脑，我又没有手机，爸爸妈妈今天休息都还没起，我只好过来找你了。”
付昀挑了挑眉：“所以，打扰男朋友就不用有丝毫顾虑了对吧？”
乔晚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露出讨好的微笑：“男朋友最好了嘛，男朋友肯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男朋友最乖啦！男朋友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付昀盯着她脸上的那两个酒窝，气笑，拖腔带调地说：“男朋友不乖，男朋友大清早地被打扰了很生气，女朋友在想好怎么把男朋友哄好之前，男朋友并不想让你进去。”
“……”乔晚鼓起腮帮子。
这家伙。
明知道自己现在急着要用电脑，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竟然选这个节点来跟她打太极！
目的为重，乔晚就由着他好了，踮起脚，嘟起嘴，硬硬地说：“过来，我亲你几下。”
付昀微愣，不一会儿，眼底笑意更深。
女朋友好可爱。
嘴里却说道：“被一个小土匪缠着亲没什么意思。”
“……”
小土匪……缠着亲……
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鬼形容。
“那你想怎样？”乔晚急了。
付昀悠闲地靠在门旁，兴致盎然地说：“你破坏了我什么，就拿什么补偿我。”
“我哪里有破坏你什么。”乔晚觉得付昀在给她乱扣帽子，“非要说破坏，我不就只是破坏了你睡觉……”
说到这里，乔晚的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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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昀眉梢微抬：“嗯？女朋友怎么说？”
乔晚的脸一红：“我……我才不要跟你睡……睡觉。”
“那就哄不好男朋友了。”付昀意味深长地说。
“你……”乔晚的脸更红，不可理喻道：“你这人……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满脑子不正经……”
“不想哄就算咯。”付昀准备关门，莞尔，“那女朋友，下次见。”
见付昀真要关门，乔晚鼻息一凝，豁出去道：“睡就睡吧，让我进去！”
反正这辈子，他也只属于她，有些事早点晚点，有……有什么关系。
此时，隔壁的老大爷正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一脸明媚地出来准备收鸡，听到乔晚刚刚话后，一脸遭雷劈，掉头就关门，恨铁不成钢：“现在的年轻女娃子一点脸皮都不要了！我得打个电话警告警告我孙女。”
乔晚：“……”
付昀倒是轻松一笑，把门开：“女朋友，请进吧。”
“……”
房间不大，装修简单，但被收拾得很整洁。床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床单上还有浅浅的，被身体压过的凹痕。能够看出付昀确实是睡觉中途被吵醒，刚刚起来不久。
乔晚不想再继续和付昀打太极一样，你一嘴我一嘴地周旋，索性开始脱衣服。
见乔晚脱掉外套和鞋子，往床上钻去，付昀轻哂：“还挺自觉。”
乔晚只是瞥了付昀一眼，安安静静没回他。
但那表情又仿佛在说：废话。
付昀又笑。
然而当看到乔晚脱完外套，伸手去拉裙子后面的拉链时，付昀的笑容变淡，来到乔晚身边轻握住她的手腕：“你在干嘛？”
乔晚愣，讷讷道：“你不是说……睡觉吗？”
付昀静看着她。
乔晚更懵了：“难道不是上次去私人影院时，你说的那种‘睡觉’吗……”
付昀扶了扶额，调整好情绪后，帮她把拉下来的一点点拉链拉回去，似笑非笑：“你是打算，让你爸爸和哥哥把你男朋友打死吗？”
“啊？”
付昀自己也来到床上，躺在乔晚的身边，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上把玩：“今天天气有点凉，想着抱住你睡会不会暖和些。”
乔晚的脸一红。
哦，原来是“睡觉”的字面意思啊……
付昀耐人寻味地捏了下她发烫的脸，重复了一遍她之前评价过他的话：“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满脑子不正经，小色鬼。”
他的声音暧昧而玩味，乔晚一下子觉得更难堪了，从床上起来：“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去查分数。”
“分数八点出来，现在才四点多。”付昀拉住她的胳膊，乔晚顺势就靠在了他身上，耳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轻浅的呼吸，以及温柔的腔调，“别太紧张了，一看你那黑眼圈就没怎么睡觉，跟我一起休息会儿吧。”
他的缱绻耳语令她的心跳加快，她答应了他。
被窝里，和他身体的温度一样，凉凉的。
两人抱着睡了没多久，被子里就暖和了起来。
他的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颈边能感受到他绵延的呼吸，她微微侧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眉目松展，模样一片静谧，嘴角淡淡弯起，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乔晚小心地翻了个身，将放在他身上的手，抱紧了一些。
睡个好觉吧，男朋友。
*
乔晚醒来时，阳光已经浓烈地照进了房间内。
付昀睡得正香。
太阳下，他脸部的轮廓被勾勒出了一圈浅金色的光晕，五官凌厉漂亮，狭长的睫毛像休憩的羽翼。乔晚忍不住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擦了擦朦胧的睡眼，过程中，模糊地瞥见了他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九点了！
担心打扰到他，乔晚起床的整个过程小心翼翼。
她来到付昀的书桌前，把电脑打开。
在等待开机的时候，乔晚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一摞摞书上，以及旁边的一本本笔记。
付昀喜欢用钢笔写字，笔记本旁，还有一滴未凝干的墨水。
一定学习到很晚了吧。
这些书都是医学类的书籍，堆起来的数量可以抵得过她高中两年的全部课本了。
这间公寓，是付昀在离开家不久后租的。
当时乔晚父母的提议是，让付昀直接住在他们家里，但被付昀拒绝了。理由是，离开了原来十几年的生存环境，他需要一段单独的时间和一个单独的空间，来规划并适应未来他决定要走的路。
总而言之，很高大上的理由，符合他一贯留给人的印象，反正是她爸妈听了绝对不会去反驳的那种。用爸爸的话来讲就是：听我们的意见，要是耽误了这孩子咋整？
其实，她似乎隐隐约约地能猜测出，付昀不想住在她家里的真实原因——只是担心麻烦到他们。
那晚，伤痕累累的他，说出的话，令她记忆犹新。
“我好像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容纳，他才会给人浓浓的疏离淡漠感，看起来总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晚的事，让他对父亲彻底失望，也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有了怀疑。似乎让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参与，是不是都会变一场破坏。
所以，他才想要一个只容纳他一个人的单独空间。
好在他并不排斥她偶尔的参与。
她觉得这也算不上一件太坏的事。她尊重他采取任何对待生活的态度，因为她已经被允许了可以陪在他身边一起探索。
生活很长，只要能携手一点点前行，只争朝夕，就很好了。
蹁跹的思绪在乔晚脑中缠绕开来，不知不觉中，查分的页面早已经出来了。
乔晚直直地盯着电脑，眼睫微颤。
名单里有她。
她考上A班了。
她考上付昀所在的A班了！
她想大笑出声，但怕把熟睡中的付昀吵醒，赶紧用手将嘴巴捂住。
她太兴奋太激动了，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笑着笑着，又痛哭了起来，抽泣得不能自已。
她考上A班了，终于不再是吊车尾了……
乔晚又哭又笑了好久，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缓了好半天，情绪才恢复了点稳定。
她跑到床边，抱着付昀的脸偷亲了好多下。
付昀没醒，她决定用他的电脑玩玩换装小游戏，放纵下自己。
在点开页面的过程中，乔晚不小心点到了搜索引擎的历史记录。
她先只是大致地看了眼历史记录上的时间，发现一大堆都是凌晨三点多的，再往下拉，凌晨两点，凌晨一点，十二点的都有。
也就是说，他在凌晨多三点多才睡？
难怪她四点多见他的时候，那么明显的黑眼圈。
乔晚虽然好奇付昀熬夜都干了什么，但这属于个人隐私，她并不打算窥探。
但可能是眼尖，她还是不小心看到一条——
“如果女朋友考不上重点班，我该怎么安慰她？”
乔晚：……
乔晚匪夷所思地睁大眼睛，于是看到了更多条历史记录：
“平常成绩不太稳定，期末考试超常发挥的例子有吗？”
“如果女朋友考试失败，该怎么帮她更好地转移注意力？”
“如果女朋友考试失利，怎么委婉地劝她和男朋友一起复读一年？”
“一中的A班多少钱可以买进去？”
“……”
乔晚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脑。
哦，这家伙晚睡的原因，是怕她考不上A班啊。
这一箩筐的百度记录，怕是把他老人家心都操碎了吧？
合着她祈祷了一天一夜求老天保佑她考上A班，这家伙就思考了一天一夜如果她考不上A班，他该怎么擦屁股？
真是的……
乔晚气笑了。
但这次乔晚没能控制好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音，声音还不小，直接将付昀吵醒了。
看着付昀揉眼睛的样子，乔晚倒丝毫没有负罪感。
活该。
付昀扫了眼手表，发现早就过八点了，沉默了会儿，谨慎地问乔晚：“分数……出来了？”
看到付昀那小心翼翼的询问模样，乔晚更想笑了，但她憋住了，此时心里生出一股想要玩弄他的兴致。
她酝酿了会儿情绪，露出失望的表情，眼泪都要出来了：“付昀，我没有考上A班……”
付昀愣，眼神变得柔和，安慰她说：“没事，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你的实力并不比A班的人差，高考才是最重要的考试，认真准备高考就行。”
乔晚：“可是我现在就想考上A班，就想和你一个班啊。”
付昀沉默了会儿，说：“我可以等你一年。”
乔晚：“什么意思，是要陪我一起再复读一年高二吗？”
付昀点头。
乔晚更委屈了：“但是，我为考A班努力了这么久，还要再复读一年高二，好不甘心啊……”
付昀牵住她的手，沉思片刻，温声说：“一中的A班花20万就可以进，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
乔晚本打算继续套路付昀，但看着他那认真为她想解决办法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果然是很认真地做了一夜功课啊！
见乔晚笑得不亦乐乎，付昀微微眯眼。
打开手机进入学校网页一查，看到录取名单后，付昀面无表情地随意将手机扔在床上。
“哈哈哈哈……”第一次见大学霸被自己诓得这么厉害，乔晚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唔。”
突然间，舌尖上传来温润软绵绵的触感，她终于笑不出来，一下子僵住。
吻够了，付昀舔了舔嘴角，眼底含笑地说：“恭喜女朋友。”
乔晚讷了好一会儿，盯准他的嘴唇，她又吻了一下，畅然地说：“付昀，我真的考上A班了。”
我考上了。
那个曾经觉得做梦都进不了的A班。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拖后腿的吊车尾了，原来，我也可以变得优秀。
我也有熠熠发光的时候。
谢谢你一路的陪伴与鼓励。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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