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寻找一个人
去寻找一个对我足够好的人
[二十一味]
“车子很漂亮。”小意倚靠在非忘的货车上同她攀谈,她已经在海边经站了很久,凝神着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离我的车远些。”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等人,正面是,反面否。”他把手中的银币高高抛起,再接住:“你果然是在等人。”
“你是谁?”她惊愕的看向他,从肩袋中拿出一样的银币。
“奇怪?怎么你也有?”
“你究竟是谁?”
“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你这么凶的问我也没用。”他继续抛着银币:“难道我们以前认识?哦,不,银币说我们从不曾相识过。”
“你说谎,这世上只可能有一枚猎手专用的银币,世世代代相传,我是第七代猎手传人,宇文非忘……那么,你是谁?”她走近他,每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
“讲什么啊,我听都听不懂!”他往后退,觉得自己太好奇,无意中招惹了一个疯子。身体撞到货车后门的开关上,咯噔,门应声翻启。
“镇魂棺。”他突然喊出它的名称,于是衣领被她一把揪住。
“你果然在撒谎。”
“松开我,松开。这些名词就是这样胡乱地跳到我的脑子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不松开,我会用电流击穿你!”他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心里却有些发怵,自从他帮助蓝血怪超脱之后,已经失去了使用电击的能力,并且关于从前的记忆也越发衰退,他想自己可能在不久以后连怎么样使用银币也会忘记,甚至包括他的姓名。
“用天雷震是吗?”她替他把绝招的名字说出口。
“好像是吧……记不太清楚了。”他吱吱唔唔的想了半天。https://www.ensotemple.com
“混蛋!”她骂到,肩袋里的符纸忽然悉索的动了起来。是水童子找到欢喜后发出的讯号。她瞪着小意面露为难之色,他说他可能会使用天雷震,那是猎手族早已失传的绝学,而同时要在猎捕欢喜与逼供他之间做出抉择,她略感踌躇。“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意。”
“好!我记住你了。”她从肩袋里抽出火童符,往他的额头一摁,那符上的红字竟然印在了他的脸上,无法抹去。“现在你走吧,我随时都可以找到你。”
“天!你对活人都用符咒!”他捂着额头大呼小叫。“不是吧!这么烫,是什么啊!”
“下次见面,我会用水童符帮你消掉。”她说着,发动汽车后离去。留下小意一个人为这场彻底失败的搭讪着急跳脚,叫苦不迭。
非忘肩带里的符纸从微颤变成剧烈抽动,她知道水童子已经缠住了欢喜,她必需马上赶过去,在她还没有从灵魂得到肉身之前,否则一切都晚了。
正如她所预料。仅在十分钟之前,水童子找到了欢喜,并且立刻用水封锁了整间房间,虽然她有着花信的身体,却在一方厚水中来去自如,没有一丝的漂浮。水童子试图把她逼出这间屋子,但是欢喜根本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闭上双眼,她说,从这里滚出去。用着绝对不容亵渎的口气。
于是水童连番动用了旋涡和冰冻的法术,可是欢喜站在狂乱卷动的正中心,连发丝都不受水波的牵引,甚至当水凝结成冰后,她双拳一握便让如磐石坚硬的冰块碎裂开来。
“还想玩吗?”
“水……水……主人……主人……”水童惶恐不已,这是它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它不断叫着非忘,但是四周已无出路,欢喜建起属于它的意念结界,哪有谁可以轻易突破。水童的不败神话终于走到了尽头,曾经遇到最难缠的对手只是善于应付水况,却依旧被它创造的巨大水柱冲击溃败。但是这一次看来,它回不去了,授命一遭绝望的任务,无法击败对手,并且多滞留一分一秒,就会拖累到赶来的主人。水!它高喊着自我蒸发,转眼间变成了满室的浓雾。
“你真是愚蠢,想要我松开结界,然后溜走吗?我在九岁之前就知道,雨水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是天神的眼泪,你没有可能变成它们了。”欢喜面无表情的说道。
水童绝望了,每一颗微粒都发出滋滋的声响。
“不用心急,我陪你一起等那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来。做任何事都会有一个结果,每个人都必需为自己的结果负责。”欢喜在椅上端正的坐下,双手叠放在腿。
非忘却正在楼下,她早已经找到了他们所驻的大楼,可只是坐在车里同样的等待,因为在她腹内的手随时可能钻出,所以只能远离人群稠密的地方,依靠用符咒驱逐潜藏其中的妖物出逃。可是水童符在非忘的肩袋里慢慢了停止抽动,她隐约感觉到事态的变化与严重性,这是一幢居住楼,花喜难道已经脱离了灵魂的状态,并且轻而易举的战败了水童?她缓缓从肩袋里抽出那张符在手中撕成碎屑,如果欢喜下不了手,那么谁都不用为难了。她点燃一支烟开车离去,而欢喜面前的浓雾刹那间消散,家具上连一丝水气都没有留下,她拿过床上的钟抱在怀里,有三根指针在绕着圈子,嗒嗒嗒嗒,最短的那根到达右下角,青衣就会回到身边。
青衣,前世中来自佛国的人,一身锦衣秀雅,唇颊流溢华彩,上下眼睑深重仿若含珠,更让炯炯一双星眸浓如春水。乌发,上以冠束,下披至腰,宛似流墨,太过姣好、清绝,不似人间能有,更不似人间阳污的男子能有。他第一次被宫人引进内殿时,欢喜在无意中给他的见面礼,就是扑天的鲜血,被割喉的两只山鸠挣脱了,狂乱的扑翅遁逃。他静立在混乱的追逐中以袖遮面,那血滴雨点般洒了他一身,红白相衬,在她眼前竟是番皑雪苍梅的景色。
这尊鱼蓝观音而今依然眉目如裁,可他的心停在哪里?曾经愿意,倘若她答应他,不动血光,不用私刑,便可以缠在他的膝边听他细语,这样高贵的意图又在哪里?青衣……侬凌……她想着,蜷入椅子,微阖上双眼。
小意!给我出来!非忘立在旧厂房中喊了几声,但是没有人答应,火童符不紧不慢的颤动着,当她面朝正确的方向,则频率变快。直到面向几个铁桶后,她发现他坐在后面睡觉,于是她抽出纸符,往那铁桶上一指,火童迅速窜去,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铁桶烧红。
啊!小意惨叫着从梦中惊醒,手忙脚乱的捂着脊梁往外跳。
“醒了?”她双手环胸,大有兴灾乐祸的口吻。
“你真的很可恶。”他锁紧双眉,手指捏成拳头时,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知道,每个妖精都这么说,早就习惯了,如同赞美一样,你不妨多说几次。”
“卑劣。”他骂着,然后想离开,她在他身后摇晃符纸,示意他敢走出去一步便纵火来烧。而他发了狠,继续往前,毫无受制的恐惧。
“不错!果然有猎人的气质。你肯定知道欢喜吧,猎人族几代都想得到的镇魂物,准确的说,如果捕猎到它来祭镇魂棺,那简直算……”
“算猎手的里程碑,也会使镇魂棺成为无以匹敌的宝物,甚至能让猎人通行阴阳之间,直达冥界……”他倒背如流的说完,用手拍了拍脑袋,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东西。
“呵呵,小意,不用再装了。”她走近他,可是他却突然浑身抽搐起来,猛烈的喘息,他倒下地面,非忘连忙掺扶住他,问道:“你是怎么了,你患有哮喘吗?”
小意痛苦的用双手扼住喉咙,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他不得不用手指抠进去,把异物吐了出来。龙麟……她惊觉这一片金色的甲,猛的想起了猎手族关于食龙的传说,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神话意指着猎人的创始者,他近乎神一般能够驾驭着八条神龙,在天地间呼风唤雨。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厌倦了猎手的生活,便会生吞下八条龙后,渐渐变成凡人。小意……她不敢想象,撕开他已经被烫坏的衣裳,便赫然发现在他手臂上的一块红印。六十四片龙麟和乾坤离兑艮巽坎震……
“师祖?”尽管听起来既可笑又荒谬,但是她还是喊出了口。
“不要胡搅蛮缠。”他勉强站起身。
“你否认也可以,但你怎么解释你对猎手族的熟悉?怎么解释龙麟和你手上的印迹?”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了,就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他指向她,继续:“之前是我先招惹的你,为此我说声报歉,我只是对你站在海边静谥的神态非常着迷,可是现在我非常的讨厌你,请你离开或者让我走,否则……”
“否则怎样?让我烧死你?”她挥动纸符。
“悉听尊便。”他冷冷的说完,然后盘腿坐在地上,不再多发一言。
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非常恼火,她想坐在他身边,但是腹内突然一阵悸动,转瞬间变成绞痛,从她的额头渗出巨大的汗珠,她颤栗着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他想去掺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滚!快滚的越远越好!”她朝他吼,恨不能马上把他扔出去。
他被激怒,猛地的站起身,但是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又软下了心肠:“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吧。”
滚!她来不及喊出口,腹手便湿淋淋的伸了出来,直冲向小意。他急速往后退,那手却越伸越长,拖着她在地上滑行。小意冲向墙壁,一脚踏去然后凌空跃起,往反方向几个翻身,跳到了它的身后,捡起落在地上的火符。腹手也凶猛的折返,再次袭来,拖动非忘直接撞在墙上,它很快抓住了小意的脚踝,他一个踉跄跌到在地,努力朝铁桶爬去,透过缝隙抓住遗落在那儿的佩刀,猛的回头抽刀齐根砍断了那只由非忘口中伸出的妖手,它还紧抓住小意的脚不放,指甲狠狠的嵌进皮肉里,小意双指一并,念出火童符的咒语,烈火迅速朝断肢处灼烧而去,腹手忙松开小意在地面上摩蹭乱窜,想要蹭灭火焰,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大火转眼把它烧成焦枯的骨,最后变成灰烬,风一吹全散了出去。
惊魂未定。他看着她还不曾说出一句话,她喷出两口鲜血,翻身仰躺在地面,全身乏力。她用手按住肚子,知道它并不曾消失,只要有一丁点没有根除,便可以在她腹内重新生长。她强忍住不哭泣,可是当他坐到她的身旁边,察看她的伤势,两行泪便不自觉的滑落而下。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安慰着,并且暗暗诧异自己为什么竟如此不忍心看见她的眼泪,之前也曾面对过痛哭失声的花信,同样会心疼,但后者会让他想放低姿态去关心。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我是猎人中的耻辱,我已经变成了妖物,根本没有资格再做猎人……”
“别哭……”他抹去她的眼泪,两人的手不自觉的交握在一起。她破涕而笑,觉得关系如此微妙的转变真是神奇,还应该追究他是谁吗?小意?师祖,或者是……亲密的,可以信任的朋友。珍贵的朋友二字在她脑海中如电波似的盘旋,像烟丝里掺着薄荷的凉,面前的男子像勿忘草般湛蓝的迷人,他会否就是那个最初决定了猎手族比妖物有着更孤独命运的人。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松开手,自从男友死后,她不曾与任何人类有过肌肤接触,陪伴左右的只有车子、打火机、镇魂棺……每一件摸起来都是冰冷僵硬的物体。
他们静默着,在另一个地点,有两个人也同样。三个小时前,裘请了假,连哄带骗的把侬凌带到淘乐吧,中午时分根本不是开业的时间,店内空无一人,连招待也只是递上两杯柠檬冰水,便躲到衣物间打盹去了。裘玩起了飞镖,站在两米开外,却能精准到毫米的眼力,他已经竭力在掩饰,其实他可以站到更远来玩,其实这家店的真正主人也是他,不过何必说清楚呢,什么都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才有意思。侬凌坐在吧台前的高椅上抽烟,不时看着手表发愣。他们没有任何交流,直到裘用飞镖在苹果上雕出颗心型,一口咬掉后觉得无聊,走过来一手拍拍侬凌的肩膀,一手搅动他的冰水,转眼已经把药粒放了进去,然后非常自然地递给他喝。
“想什么呢,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了?”他调侃着,面上永远带着唇角微扬的笑容。
“或许吧……”侬凌若有似无的回答,随意的给个答案,只是应对,没有真正的感情。很快,他感觉到头晕与肢体的麻醉,他打量那杯水,杯中的橙色塑料棒闪动成两、三的叠影。“裘,这水……”
话音未落,他枕在臂上沉沉睡去。两小时后,裘才疑心自己放的陀罗茄粉,剂量有些过。他始终不如父亲,做为一个巫医对植物的了解,也不像母亲,拂开流海后,用额上第三只眼可以看见未来的幻相,他只是个凡人,什么也不会。他给自己倒了几杯威士忌,喝的既不过瘾也没有醉意,怀念起山区人自酿的土酒,不由得心痒。他用手机给侬凌拍了两张照,这标致的男人连睡态都万分的可人,又给自己拍了两张鬼脸照,想着死神怎么没个电话号码可以联系寄去,于是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半晌,拨通了侬凌家的录音电话。铃音大作,欢喜弄不清这声音从哪儿来的,每一次都不同。
“我是侬凌,我现在不在家,听到提示音后请留言。”
“欢喜啊,吓坏了吧?”
谁!欢喜认得那个声音,她从椅子上站起,四处环顾。
“找不着吧,往床头柜上看,粉蓝色的怪匣子。我就在里头讲话呢。”
欢喜才伸出手指,他却紧跟着说道:“你慢些毁掉它,毁了,侬凌可就回不来啦……”
她朝屋顶看去,疑心他正在哪儿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也分不清科学与妖术的区别吧,不过你还停留在什么南人有言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乌七八糟的古代,怪不得你啊……”裘兴高采烈的说着,他知道一旦以侬凌作为要挟,欢喜便不敢轻举妄动,闲极无聊,适合瞎扯,他早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只知道用沉默来与死神抗衡,不过是在半真半假中玩游戏罢了,他终于醒悟,万事不可执着的法理,原来神与魔鬼之前都是共通的,没有弱点,敌人就没有杀手钳。“我说欢喜啊,我代侬凌请个假成吗?我们在淘乐吧玩呢,晚上我和人比赛飞镖,他不在我身旁,我可会紧张的……”
话只说到一半,电话却已经断了。欢喜的面前是一堆冒着青烟的融塑,裘则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惹恼了那个小魔刹。他想着如果他们争斗起来,不知道死神会让谁死,觉得越发有趣,他在沙发上躺下,将双臂枕在脑后,侧脸看了看侬凌,然后合上双眼,用口哨吹起了那首《一江水》的曲子。等待,等待,再等待……我和你……永隔一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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