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谦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汤药,很是苦恼,明明一碗的药,喂下去的就这么点儿,功效是不是都减了?
贺文清尝到了自己口中的苦味,不禁皱起眉头,小脸扭做一团,不满地呓语着:“苦死了!”
卫子谦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拇指擦拭着贺文清的唇瓣,冷不丁地被贺文清一口咬住了手指。
?
卫子谦嘴角抽了抽,贺文清真像只猫似的,动不动就咬上来或者挠他几爪子。自去年与贺文清相识,他都记不清自己都咬了几次,挠了几次,反正次次都跟家常便饭似的,也就习惯了。
他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桌上,俯下身去,捏住了贺文清两颊的肉,轻轻往两边扯了扯,笑骂道:“是只猫儿养了大半年都该养熟了,你怎么还咬人?!”
贺文清被扯得不舒服了,从被窝里抬起手来,抱住卫子谦的一条胳膊,张嘴往手腕上又是一口。
这一口咬得还不轻,卫子谦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人醒了,正生着气呢!
“文清,醒了就把药喝了好不好?”卫子谦戳了戳贺文清的脸颊轻声哄道,“喝完了药可以吃蜜饯,很快就不苦了。但你不喝药的话就不能好起来,之后的药只会越来越苦,吴老先生下手会更重!”
语罢,贺文清噌的一下坐起身来,眼眶红红怒瞪着卫子谦,道:“少骗我了!”
卫子谦拿起一块蜜饯送到贺文清嘴边,这人眼神凶狠,到底还是张口把蜜饯叼进了自己嘴里。
看人吃完,卫子谦才端起剩下的半碗药递到跟前,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贺文清一边慢吞吞的一口药一口蜜饯地吃着,一边打量着卫子谦的神色。卫子谦始终是那副没事人的模样,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不在意。
明明听到了他跟周政的对话,如今他醒来,卫子谦却一句也不问。
是觉得没必要问他,鹰目营自己也能查得明白么?
卫子谦十分顺手地就接过他手中的碗,还递上了蜜饯。贺文清撇过头去,不看他。也没有吃那一口蜜饯。
卫子谦又往前送了送,问:“口中不苦么?还是腻了这蜜饯?”
贺文清双手抓紧了被子,垂眸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卫子谦愣了愣,觉得这句话太过于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贺文清也问过他一样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卫子谦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想问的,你不一定会回答我,就算给了我答复,也不是我想要的。”
贺文清神色失落,又着急为自己辩解什么:“是实话,你若是问我,我便跟你说实话,不用你费那个心思去查。”
卫子谦眸子暗了暗,用锦帕擦拭着自己沾了糖霜的手指,慢悠悠地问了句:“是吗?”
贺文清觉得卫子谦那神色有些骇人,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卫子谦一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身子前倾与他鼻尖相触,轻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沉声道:“我想问的,是文清你如何看我?有没有跟我过一辈子的念头,以前没有,现在有那么一点也行,或者将来这念头再多一些,不用很多,多一点儿也行。有吗?会不会有?”
贺文清眼瞳震裂,整个人僵住,他以为卫子谦会问他的身世,会问他到底与周政的计划,始终没有料到卫子谦会问他这个问题。
卫子谦在说什么?什么叫做有没有跟他过一辈子的念头?他们之间,又怎么能牵扯到这样的问题?卫子谦是卫家独子,怎么问他这样的问题?
难不成,将来卫子谦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举国欢庆迎娶王妃时,他就在承铭王府的小院里,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待一辈子吗?
他们之间,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相守一生?
贺文清抬手将卫子谦推远了些,脸上尴尬地笑了笑,僵硬地转移话题道:“我有一事要与你说呢!周政,我知道他,我以前见过他。”
卫子谦知道贺文清一时难以接受他方才所说的话,之前与贺文清剖明心意时,贺文清多半是处于不清醒的状况下,也记不得了。
可若是贺文清对他无意,纵然他几番表明自己将来定会让贺文清名正言顺进卫家的门,也是徒劳无功。
卫子谦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是旧相识么?”
贺文清摇了摇头,道:“不算,当时我并不知他姓名,只是……那张脸,怕是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你还记不记得鬼面人戴的面具?”
半红半黄,红的那面,像是刮掉了半张脸的皮,糊了一脸的血似的。
贺文清继续道:“听风阁的老人们当中,有这么一门手艺,人面师,起初是供江湖中人易容之用,后来听风阁少有沾染江湖之事了,人面师的手艺虽然一直在传,可真正能找到听风阁来的人,并不多。而且求人面着,居心不良,听风阁概不接这单生意。这人面的手艺,也就传到了钟叔这里。”
“那个时候,听风阁还只是酒楼,一天有一人捂着脸跌跌撞撞跑到了听风阁来,缩着身子,身上都是脚印子。钟叔知道这人多半是被欺凌的,所以便将他引去药庐上药,看到他那张脸……半张脸都被蹭烂了皮,伤口虽然都已好了,但估计是草草处理的,所以痊愈之后的那半张脸,很是狰狞。”
“所以……钟叔便为他造了那半张脸的人皮。”
卫子谦当即明白了过来,道:“当年那人,正是周政!”
周政的死士都是戴着那鬼面,鬼面的模样,正是照着他当年受伤的模子刻出来的。他让他狰狞的伤疤,戴在每个人的脸上,自己日日看着,这心里也不觉得膈应吗?
贺文清吸了口气,道:“今日我与他在拉扯时,他那张人皮被剥落了些,我才知他是当年那人。”
当年周政也是误打误撞跑进了听风阁中,原是他面目骇人,遭受欺凌,一路狂奔着寻个藏身之处。
贺文清忽的想到一件事,问卫子谦道:“你可有留意周政此人文采如何?”
卫子谦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摇头道:“他是被高缜突然提上来的,本就是为了填补那太尉的空缺,充个数而已。周政在那官位之上,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他既不能掺和文官之职,也没有太尉之权。”
贺文清纳闷了,道:“你还记得那些官员册子吗?我当时不是没有查过周政,只不过我了解到,周政四次参加科考,都落了榜。我以为……连个探花都中不了的人不会有如此谋略。如此看来,他四次落榜,皆不是因才谋不足,恐怕另有原因。”
卫子谦道:“你若是想把周政从头挖到脚,我也可以帮你,别太累了。”
贺文清叹息道:“周政都这么大把岁数了,怎么从头挖,说不定他早就将那些握着他把柄的人给除去了……”
“等等!”
卫子谦被贺文清这一诈呼给喊得身躯震了震:“怎么了?”
贺文清眼中泛着欣喜,道:“方才他与我说,他有个弟弟叫周景,我记起来了,周景,周家嫡子,故去多年。听说是回府的途中马车翻下了山,周景死的那年,正巧是周政被提携为太尉的那年!你说怎么就有如此巧合之事?”
“据我所知,当年周政在周家与周景的关系势如水火,但多半是周景在蓄意挑衅。周家老爷呢,年少风流,与家中婢子生下了周政,周家那位正房夫人很是霸道,向来是看周政不顺眼的,后来周景出生,就更是变着法地欺负周政。”
好不容易熬到周家那位主母过世,周政才缓上一口气。可周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对周政的欺凌并没有结束。
贺文清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周政脸上那骇人的伤疤是不是因为周景,而周景之死,必然又是在周政的计划之中。
“我与周政……”贺文清犹豫道,“我与周政若是弄个鱼死网破……”
“不会!”卫子谦打断道,“你不会有事。”
贺文清低头苦笑:“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身份,当年高缜没有烧死我,如今也一样不会放过我。周政知晓他那么多秘密,又有如此狼子野心,我和周政,他一个也不想留。”
卫子谦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道:“从前我就不会让你有半分不测,如今知晓你的身份,更是忧心你的安危。有我在,我不会让高缜威胁到你,你忘了吗?在军中,我的号令比他高缜要强上百倍。高缜这些年来寒了许多将士的心,已然失了军心了。”
贺文清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与你不同,你父亲,你们卫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你不能……”
卫子谦不能因他一人,将卫家置身与险境,卫子谦的父亲是当朝丞相,高缜那样的人,挟持了卫谨行以威胁卫子谦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子谦笑了笑,贺文清嘴上虽然不说喜欢他,但他感觉得出来,从初识到现在,贺文清已经潜意识里控制不住地为他担忧。在城门处,得知他要进宫阻拦高允赫时,贺文清严重的担忧是藏不住的。哪怕贺文清这张嘴一直不肯承认,但行动举止都骗不了人。ensotemple.com
思及此,卫子谦声音都柔了下来:“文清,盛王朝要迎来新的天了,我卫家,注定难避风波。文清你只是我除了卫家以外,最想护住的另一个人而已。我会守住卫家,守住你。”
贺文清想到周政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安:“周政似乎……掌握了我们很多消息,但我对他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就算找出了当年他杀害周景的证据,也是无用。高缜本就想除去周景,周政那么做,就是顺了他的心意而已。”
“而且,我们总不能直接去跟高缜说,临川一事周政知情,十八年前疫病周政也知情,此次叛乱亦是周政为之。高缜疑心重,若是传出了关于周政的风声,他一定会除掉周政,但……传出风声的人,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卫子谦点了点头,心下飞快转念,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话声一落,二人对视一笑:“周贵妃!”
周砚川可是周景的女儿,父亲被害,她怎么会沉得住气?且这些年来,高缜无心扩充后宫,这后宫之中,向来是她独蒙圣宠,自以为得到了皇帝的真心,性子也骄纵了不少。
若是告诉她,周景当年是被周政所害,那么她一定会让高缜惩治周政,好慰籍她父亲的在天之灵。
可惜……高缜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爱她,必然不会理她这点陈年破事。这时候,再给周砚川下点猛药,将如今疫病的真相透露给她,她恨不得立马冲到高缜眼前去,好好陈述周政的这番罪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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