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小说网>言情小说>一入红楼梦不醒>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业果
  弦月高悬在城楼之上,黄瓦红墙间弥漫着淡淡的苍霭。凤藻宫暖房中元春正在灯下做着女红,倏然窗外飘来话音:“愚弟久疏虔请,不知大姐姐安泰否。”元春一愣,随即放下针线,低声答道:“请琮弟稍候。”又吩咐抱琴侍奉更衣。约摸盏茶时分后,有宫女领着贾琮来到正殿。抬眼看去,果然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说不尽香屑布地,金窗玉槛。元春头戴尖顶髻,皂罗包头,身穿宝蓝色交领窄袖丝绵小袄,上绣云肩织金缠枝牡丹通袖襕纹,下着靛青织金云龙海水纹襕裙,端坐在红木榻上,面前并无虾须卷帘遮挡,雍容娴雅一览无遗,便是宝钗亦稍有不及。贾琮轻步上前,从容施礼道:“愚弟向大姐姐问安。”

  元春颔首答礼道:“劳琮弟挂怀,我这里一切尚可。”说完也细细打量贾琮一番,不禁慨叹道:“世上再无侥幸之事,一路行来,你必定走的无比艰辛吧。”

  贾琮略一躬身,答道:“眼见身受过一些事情,明白喜怒惟念、哀乐由心。”

  元春微笑道:“我方才还在想你为了二丫头和三丫头屡屡做下惊世之举,心里应该会记得我这个大姐姐。只不过此时实在不是问安的好时辰。”

  贾琮答道:“据闻大学士王子腾乃经年带兵之人,失足落水而死。愚弟心念大姐姐安危,故夤夜来此,望大姐姐见谅。”https://m.ensotemple.com

  元春神色黯然,轻叹道:“你说话的口气同他一模一样,不给人留面子。”过了一会子才幽幽地问道:“兄长他走的安好吗?”

  贾琮胸口一疼,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答道:“兄长这一生活的不甚痛快,至少走的痛快。”接着拱手道:“愚弟专程来接大姐姐回家。”

  元春怔怔地看着贾琮,许久才仰起面庞,竭力止住盈眶的泪滴滑落,口中喃喃吟诵道:“忽闻梦中语,惊觉非故人…”吟罢用帕子拭了泪,勉强笑道:“世间称颂琮弟为本朝音律大家,不置可否作歌一曲以寄我之思?”

  到这时贾琮全然明白过来了,虽有无限唏嘘,仍平静地索来纸笔一挥而就,写毕交予抱琴呈上,元春看了又惊又喜道:“不期琮弟的书艺精湛至斯。”一面在心中默默记诵,不炷香时便将词曲尽皆记住了,随即命人取来瑶琴,按谱调音时又对贾琮道:“请琮弟略带一带。”

  贾琮点点头,取出笛子轻轻起音,少时笛声似清泉连绵涌出,前奏将尽元春四弦一抹,笛声骤止,深沉的歌声响起:

  “章台的柳都已泛黄,

  风吹开史册第几章;

  ……

  烽烟遍扫四合荡彻八荒,

  美人有泪悲遗潇湘…”

  琴音灵动,元春适时接上:

  “任相思,在心里刻成一道伤,

  ……

  就让这一滴泪,在你掌心里开成月光…”注1

  与此同时,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冷脸站在宫门外,听见里面传出阵阵歌声不禁皱了皱眉头,身后的禁军小头目察言观色,上来陪着三分小心地请示道:“内相,不能再等了,万一让他溜了…”夏太监瞟了小头目一眼,哼了一声,摆摆手像撵苍蝇一样把他撵开,继续站在那里等着。

  正殿中,元春一曲歌罢不觉已泪流满面,定了定神,随手拉开髻包头,解下一缕青丝,生生用牙齿咬断了,绾结在琴弦上,亲手捧着瑶琴送至贾琮的面前,问道:“不知此琴可堪侍奉在兄长左右?”

  此刻贾琮心中千般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抬头看了看元春,刚想说话,元春却摇摇头,凄然一笑道:“心已空,何处不是无名冢?”

  听了这话贾琮方双手接过琴来,对元春深深一揖。抱琴又寻来织锦琴囊郑重裹好。等到收了琴,神思恍惚地出了宫门,迎面一张惨白无须、皮笑肉不笑的死人脸猛地将他惊醒过来,听之不似人声的话音响起:“奉圣上口谕,龙禁尉副千户、飞骑尉贾琮入养心殿陛见。”

  我去见你个鬼!贾琮的怒火蹭蹭上涨,拎起夏守忠内息一吐,将他震成一团血雾,跟着向他身后的禁军扩散开去,转瞬间把沾染者也侵蚀成屠杀的武器,无穷无尽地湮没和吞噬,直至接触不到其他生命后,血雾才迅速收缩至贾琮的手中。双目、嘴唇和头发再度被染得赤红,愤怒不断在胸口淤结。见过元春,接下来该办正经事儿了。

  心念一动,下一刻便出现在富丽的宫殿旁,将凝结的血雾往地上狠狠一按,血火龙卷在殿梁正中冲天而起,空中炸开怒吼:“脑袋缩在□□里的家伙!给我滚出来!”双手再一张,巍峨的宫殿群霎时化为壮丽的血火丛林。

  天地尽皆浸没在血光中,贾琮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一片末日景象,充耳不闻凄厉的嘶喊,直到远处传来苍老而焦急的喝骂声:“你想毁了这一切吗~!”慢悠悠回过身,看见一个须眉如银的老头领着几个小太监,火烧屁股地往这边小跑,那步伐绝对和他的年龄无关。

  无声地笑了笑,贾琮转身迎了上去,每走一步,无形的压力跟着凝实一分,堪堪走过三四步,太监们作鸟兽散,那老头“噗通”跪倒在地上,拿拐杖竭力撑住身体,咬牙切齿道:“无君无父之…”话音未落,整个人被抓住头发提了起来,贾琮凑近仔细瞧了瞧,果然每一道皱纹中都镌刻着愤怒和恐慌,不禁笑道:“天道永远是胜利者的脸,忠奸贤愚尽可信口雌黄。混了一辈子权术,这些还用我教你?”老头的脸上终于爬满了惊怖,单是面对贾琮的眼睛就足以摧毁他的勇气—那里早没了瞳仁之分,惟有一片幽深的红芒,不时散逸出血色氤氲。

  感觉到他人在轻轻战栗,贾琮继续说道:“破境之下皆为蝼蚁!你要弄清自己的身份。”说完手一松,老头烂泥似的瘫软在他脚下,许久才颤声说道:“你连敬老之心都没有?”

  贾琮冷笑道:“我从不敬倚老卖老,有屁就放。”

  老头苦笑着说道:“自从一曲破梵音后我便开始留意你,你好音律、好书艺,不过是个小富即安之人,因此晴虎才会放心栽培你。”

  贾琮不以为然地摊开手说道:“兄长栽培我,只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凡事都以机谋去猜测,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老头看了贾琮一眼,说道:“你可知晴虎真正的身世。”

  贾琮哼声道:“兄长就是兄长,其他的都不重要。”顿了顿又说道:“当日他曾立下誓言,若遇见血亲,一定亲手宰了他们,我很荣幸能完成他的遗愿。”

  老头深深一叹,问道:“今日你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贾琮冷冷地答道:“你可知兄长到死都在自责?叫始作俑者跪在我面前,自剜双目向他忏悔!我就会考虑一下。”

  老头又一叹,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拿我的行不行?”

  贾琮眯着眼沉声问道:“你有甚么资格同我讨价还价?”

  老头费力地咽下口唾沫,摇头答道:“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我,若忏悔也该我来忏悔才对。”

  “那你先挖了再说。”

  “好!”…

  接下来的一幕令贾琮完全沉默了,看着老头在雪地里蛆虫样的翻滚低吼,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沉重,疲倦如破骨蚀髓般袭来。复仇究竟带来了什么,快意?痛苦?还是空虚?扪心自问却依旧得不到答案。

  正在没开交的时候,只听得老头嘶哑着狂笑道:“仙家血脉、仙家血脉,整整四代人的心血啊!□□、太宗皇帝手浸无数浮屠,世祖爷不惜屠戮天下,到底为了什么!如今晴虎反目,而你几乎成了国朝的掘墓人。”一面笑,一面抓起眼球填进嘴里疯狂地咀嚼,“我无怨、我无怨啊!亲手扶一个炼丹炼到失心疯的白痴登上皇位,我早该抠出这双眼珠子,向列祖列宗请罪啦,哈哈哈哈~~”

  烈炎灭、冷风起,吹开满目疮痍,吹不去斑斑血泪。贾琮无语望天,久久伫立在风雪中,轻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

  …………

  第二天皇帝不出意外地宣布驾幸圆明园“避暑”,席卷朝堂的口水战也很识趣地消停了,事实再度证明大臣们所谓的原则和骨气,基本上是做给皇帝看的,面对超越皇权的存在,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有多远绕多远。满朝上下都在默默准备着皇帝出巡事宜,效率高的令人咋舌。

  这个世界清净了…

  风和日丽,很适合窝在躺椅上吹吹风晒晒太阳,捎带着思考喵生。贾琮觉得自己现在活成了大狸花,站着不如靠着,坐着不如倒着,有事没事刷刷毛。几件在常人看来了不得的事情甚至抬不起他的眼皮,比如贾政上书请罪、素服哭宗祠,再比如薛蟠保外就医、苦主撤状纸。上帝只是一个看蚂蚁的小孩,贾琮不是上帝,却也正在百无聊赖地看蚂蚁。

  然而现实不是你想消停就能消停的。不知什么时候,薛姨妈家的小丫鬟哭的两眼红肿来寻贾琮,“我们家大爷不知怎的撞客着了,请三爷快些去看看罢。”

  不情不愿地来到薛姨妈住处,果见院中天翻地覆,母女二人唬的抖衣而颤,薛蟠乱跳乱叫,寻死觅活,看到贾琮来了,张嘴喷出一口污水,贾琮闪身至近前,手指点在印堂上,将他封的无法动弹,还未开口,却听得薛蟠大笑道:“你来了也无用,我乃金陵人氏冯渊是也,当日与那甄英莲一见倾心,并且定下吉日过门。未曾料到拐子又将英莲偷卖与薛蟠这个‘呆霸王’,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活活殴死。所幸天道未泯,赐我等良机报仇雪恨!”

  “我等?”贾琮隐约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紧接着薛蟠大翻白眼,开始鬼上身了,作怪了一会子,糊满白沫的大嘴一咧,“你叫贾琮?巧得很,我也叫贾琮。”絮絮叨叨将贾琮的身世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如何?日后你还有脸面自称‘贾琮’吗?若不是那块砚砖,岂有你鸠占鹊巢的份儿?”

  刚开始贾琮的确小小震惊了一下,现在心里却是满满的恶趣味,原装和盗版直接对话,这种经历可不多见。也懒得去管周遭震撼的目光,笑着答道:“我从来都不是贾琮,之前灵魂不是,眼下这幅躯体也是玥大哥以禁术重塑的。占据你的身体,我唯有抱歉而已,因为这根本无法选择。不过话说回来,我能有今日的成就,仅仅是依仗着贾琮的身份?恕我直言,你先前在荣府里混的真够寒碜。”

  “贾琮”沉默不语,贾琮接着说道:“我命中的贵人永远只有一位,偏偏他本来也不姓贾,他只是贾代儒门前的弃婴,小时候被拐子带到西边,凭一己之力修行至破境大能,贾家对他可有半点助益?他是九霄之上的鲲鹏,我便是翱翔天际的角鹰,谁会稀罕小小的雀巢?”

  一番话说得“贾琮”头低到了胸口,贾琮缓了缓语气说道:“话说回来,你的身份至少让我衣食无忧。但人这一生不能只为了吃穿用度活着,身为大丈夫,总该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那才叫痛快不是?”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想不想到我来的地方领略领略?那边的风光肯定出乎你的意料。”

  “贾琮”抬起头,问道:“你那边?”

  贾琮点点头答道,“我能来,你便有机会去。敢不敢赌上一睹?”

  薛蟠定定地看了贾琮片刻,眼一翻,头又垂了下去,再度抬起后嘿嘿冷笑道:“可惜,这番说词对我无用。”

  贾琮沉声道:“冯渊,我问你,你可是真心喜爱甄英莲?”

  “冯渊”听了,怒目圆睁,梗着脖子答道:“自然千真万确!我第一眼看见英莲就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今生今世也决不再娶第二个女人!”

  贾琮道:“你在人世中徘徊许久,应当知道我为甄英莲做过些什么事。如今你不去关心她近况如何,反倒来纠缠薛蟠。我看你爱她,更爱自己!”

  四周静悄悄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琮轻叹道:“不如这样,我为你遮掩天机,你去瞧瞧甄英莲再做打算,可好?”

  “冯渊”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贾琮催动内息解了封禁,在他顶上一抚,刹那间白光一闪而逝。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薛蟠却翻身趴在地上,抱着贾琮的腿大哭道:“求仙师垂怜,求仙师超度!”

  还有?!贾琮眼角直抽抽,现在的心情恰似一万只**马奔腾而过,强忍下扭头就走的冲动,耐着性子把事情听完,当真是那驿站的堂倌。心里暗暗叫苦,这个才是真正的麻烦,“贾琮”可以临之以威,“冯渊”可以动之以情,可对他怎么办?厉鬼怨气一消就能转生,而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有多大怨气,只是怕的紧。想到这里贾琮问道:“你怕吗?”

  薛蟠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上刀山下油锅,我想再见见家人,我想活啊。”

  贾琮冷笑道:“甚么刀山油锅的,我起码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从来也没见过那些劳什骨子。”说的薛蟠立刻不哭了,只瞪大了眼睛望着贾琮,贾琮又笑道:“说到底,死亡乃是生者的苦难。死者过奈何桥、饮孟婆汤,过去种种过去销,今后每一天都是新生。倒是生者不甘不舍,为情所困,时时刻刻在心中煎熬。既然你放心不下家人,我答应你会供养他们终生,使他们少有所养、老有所依。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完也不等薛蟠回答,贾琮轻拍着他的头顶,叹道:“生者痛甚于死者苦。去休、去休。”

  少顷薛蟠软软倒下,正欲俯身相扶时,遽然心头一凛,贾琮怒喝道:“何人窥视!”语甫落,虚空中蹒跚走出跛足道人的身影,冲着贾琮稽首施礼道:“尊驾别来无恙乎?”

  贾琮拱手还了礼,低头看看薛蟠,又看看跛足道人,心中猜忌更甚,不禁脱口问道:“此事莫不是尊驾设下的局罢。”跛足道人摇头嗤笑道:“他自造业,何须别人设局?”说话间已走到身前,从破衣烂衫中摸出一丸黑不溜秋的丸子,贾琮警惕地问道:“你想做甚么?”

  跛足道人反问道:“你方才又在做甚么?”边说边将丸子塞进薛蟠口中,“冤魂与他的魂魄纠缠已久,难分彼此了,等到怨消转生,便是他魂飞魄散之时。此刻法则之力尚未显现,这丹药会尽力凝聚残魂。成与不成,看天意罢。”

  此时薛姨妈命众人把薛蟠抬进屋里,不住向二人道谢,贾琮拱手道:“这位大师与我有事相商,不打扰姨太太了。”说着闪身来到一处山岗上,凝望萧瑟冬景,跛足道人先开口道:“前日神都你以血炎破佛火心灯,八方震惊,连带着几个不入世的老魔都蠢蠢欲动了。纵使修为通天,能奈天下汹汹、明枪暗箭何?”

  贾琮笑道:“我不讲求金丹元婴,更不稀罕功德正果。想度化我,还是省下这口气力罢。”

  跛足道人也笑道:“你身负神通,心怀善念,何须度化?还是你来度我罢。”

  贾琮问道:“那你此来所为何事?”

  跛足道人答道:“你能解他人苦难,我也欲解你之苦难,只是要舍弃病源。”

  贾琮旋即明白过来,心中的伤口被重新撕开,疼得他脸颊微微抽搐,锋利的目光紧盯着跛足道人,咬着牙说道:“这〈血神经〉是兄长拿命换来的,你叫我舍弃?”

  跛足道人毫不示弱,直视贾琮双眼答道:“历经重重磨难,你应该明白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心存无明,是为有余涅槃,而无广大心,当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心痛的无以复加,最不愿回忆的往昔不停在眼前闪现,贾琮忍不住轻轻地咳嗽起来,明知入了幻境,遂强提内息,却发觉内息运转滞涩,分明受到克制,不由得怒道:“你敢算计我!”

  跛足道人道:“非我算计,实是你自困。生则有欲、不生则无欲,身在红尘,哪个不是苦乐相伴?若时时拘泥于此,怎得超脱?”

  话说到这里,贾琮终于承受不住,张口吐出一滩乌血,落地尚有“沙沙”之声,接着痛声大嗽了几阵,喘的抬不起头来。跛足道人看在眼里,拍手大笑道:“痛了痛了,痛过就好,不痛不通,一通百了。”喘息好一阵子,贾琮勉强抬头瞟了跛足道人一眼,揶揄道:“以他人苦难圆满自身功德,出家人真真不是好东西。”缄默良久,九枚血符文自识海中飞出,聚集成一颗红丸落入跛足道人掌中。跛足道人不再言语,对贾琮再施一礼,转身走入虚空中。

  艰难翻过身来,无力地靠在大石头旁仰面看天。贾琮深深呼出一口气,脑海里无比清明。亲口承认自己不是贾琮了,也好,贾家或许能就此撇清关系,这也算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现在,让我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吧…

  注1,引用自《天地无疆》。

  PS,贾玥之死即元春之死,我完全按照《长生殿》的路子来构思的。原著里元春省亲时点的四出戏,《豪宴》和《离魂》在这里是不会发生了,《乞巧》和《仙缘》我试着用脑洞填了一下。

  又,后半段抄了几句《刀说异数》的文字,里面的旁白很见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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